小五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探胡思明的额头，刚要说并没有啊，却觉胡思明轻轻一歪，额头靠着自己的手掌，像是黏人的狗儿在撒娇。
“想不到胡少爷……也有这样的时候。”小五故意取笑他，好让他离自己远些。
胡思明果然很不高兴，却不是因为被小五取笑：“你还叫我胡少爷吗？”
“不然呢？”
“嗯……”胡思明挠着后脑勺想了想，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显见着自己都觉得肉麻吧？
但他见小五不问他因何而笑，终归还是按捺不住，往小五身边蹭了蹭，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叫明哥哥。”
“呃……”
小五觉得自己是个老阿姨，实在叫不出口，胡思明便因此缠着要呵小五的痒，扰得凤蝶低声哼了两哼，小五忙借机道：“不要闹了。”
“私下里叫就可以，”胡思明显见着十分委屈，但寒风袭来，还是蹭着挪回风口用身体替小五挡风，“外人面前怎么叫都随你……现在……快叫，哥听着呢。”
小五见他如此，便觉得确实是自己不对。镜哥儿跟自己那般陌生，都能随便叫他一声“镜师兄”；胡思明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没法子叫他“明哥哥”……
兴许在三爷府便能自动进入演戏模式，叫天叫地叫老公都行，在胡思明面前，便认真了？
不管怎样，既已答应跟他在一处，就不该扭捏。
小五这样提醒着自己，双眼瞧着胡思明张开嘴巴：“明……”
哎呀，哥哥这两个字实在叫不出口，这可如何是好？
胡思明见她努力尝试却叫不出来，得意的笑得特别开怀，只是环境所致，只能压低了嗓音无声大笑：“想不到余小五也有这样的时候！哈！”
小五故意瞥了一眼不再理他。
这一夜三人都睡得不好，天亮时小五觉得自己也头疼欲裂，胡思明说她脸上有两团大大的红晕，一摸额头也有些烫手。
胡思明焦急不已，想让小五和凤蝶在瓜棚里等着，自己先回城找车去，离开时却十分的担心，一步三回头两步又回头，最终没走多远又赶了回来，建议先将凤蝶留在瓜棚，他背着小五进城找车去。
小五虽然意识有些模糊，但紧紧抱着凤蝶坚决不肯松手：“你快去吧，早去早回，我们躺在这棚里，不仔细看应该没人注意到。”
胡思明急得跺脚：“你算算我找你几回了？”
小五瞧他这样子心里有些感动——跟他说好了借书，还没借呢就逃进了城；在大街上找到自己想带回去，她不答应，下次再来就二次骨折；好容易考完了试，居然是在河道边将车夫砸晕了才见到……
“明哥哥，”她心中柔软，不由自主的想哄他高兴，“要不你背着凤蝶吧，她实在烧得厉害，我能走。”
胡思明得偿所愿心花怒放，又着急小五心里只惦记着凤蝶，想跟她吵一吵，让她必须听自己的，再瞧她病恹恹的样子……瞬间一点脾气都发不起来了。
他只能老老实实站在瓜棚前，让小五将凤蝶扶到自己背上，再小心扶着小五从棚里爬下来，叮嘱她不要伤到腿，并念叨着这次一定让小五好好养腿，不好利索一步路都不许走。
小五内心五味杂陈，扶着胡思明的胳膊往城门那边走。
此刻实在太早，路上一辆马车都没有，到了城门口守城的瞧他们脏兮兮的奇怪，走过来问询盘查，小五忙道：“我们去郊外游玩，马车没人看守被贼牵走了，走回来时城门关了，我们便在门外等了一宿。”
“你们是谁家的？”
“小门小户，怕官爷不识……父亲姓李。”
“穿学子服的这位公子，你是……”
“你管我是谁，没看我背着个大活人吗？！”胡思明早就被盘问恼了，更不知道如何撒谎，只能恼羞成怒，“快帮我叫辆车！在门外冻了一宿，这人都发烧了！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他这样一怒守城的倒慌了，忙让他们稍等片刻，转头想找人帮着叫车，小五忙道：“不用劳烦，我们进城自己找就是。”
守门的见他们都是孩子，还有两个女的，瞧着都不像歹人，也确实烧得小脸通红，便让出路来放行。
时辰实在太早，街面上人少车更少，走了好一会儿才瞧见个短衣农人赶着辆驴车往城外走，想是送菜的正要出城，小五忙赶过去求恳了，又拿出钱来付车资，农人立刻点头答应了，放低了板车让他们上来，随后由胡思明指引，到了一家客栈前停下。
客栈小二像是认识胡思明，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迎接：“哎呦，胡少爷，您可回来了！方先生找得您好苦，现在还没回来呢！”
“啊？”胡思明有些担心，“他去哪儿了？”
小二忙将他们往里请：“方先生临走时说了，房间给您留着，您回来就让您回去休息，他每天都会回来看看。”
胡思明这才放心了，又帮小五和凤蝶要了相邻的房间，请小二赶紧送热水和早饭过来。
小二忙答应着去了。
三人上楼后直接去了新要的房间，仔细安置了凤蝶，小五忙对胡思明道：“方先生没回来，要不先请个大夫，”见胡思明答应了要走，忙又叫他回来，“你还是先洗了脸换身衣服吧，这身学子服太扎眼了。”
“好，好。”胡思明忙答应着要回房，刚出门就惊喜的大叫，“方先生！您去哪儿找我了？！”
“一路跟着你罢了。”果然是方先生低沉无力的声音。
小五忙起身出去请方先生给凤蝶看病，见方先生虽略显疲惫，衣着倒还干净，脸上蒙着的笑意非但全然不见，反倒多了几分深到骨髓的烦恼。
她不好多问，只守着凤蝶。
好在方先生并没将这病当回事的样子，找小二拿了木简、笔墨开了药方让胡思明去拿，临走免不了也让他洗了脸、换了衣裳。
“方先生，凤蝶病得严重吗？”小五心下还是十分担心。
“内里有些炎症，又惹了风寒，不妨事，静养几天就好了。”方先生虽然说得有气无力，内容却极让小五安心，谁知方先生又道，“严重的是我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