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明年方十三，自然也被胡夫人带了过来，还被打扮得玉树临风，同姐姐胡淑雅一起跟在胡夫人身后跟客人们见礼。
“姑娘，今儿胡少爷帅气得紧呢！”凤蝶在小五耳边轻声赞道。
小五也觉得胡思明今日与平日不同，剑眉星目，宽背蜂腰，紫金袍黑缎带皂官靴，身材修长健壮，颇有些威风凛凛的英雄气度。
吕夫人似乎也对胡思明很感兴趣，拉着胡夫人瞧着他说了好一会子话，离得太远也不知说了什么，只能瞧见胡夫人高兴得粉面生春，胡思明却剑眉微皱，被胡淑雅在一边轻轻推了一把才强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糕点茶水都是备好的，等女客们纷纷落座点茶，胡夫人便介绍镜哥儿和小五出场：“这两位哥儿原是吕夫人的人，碰巧欢哥儿又跟我是同乡，便跟吕夫人求了来，以后定好时辰场次，便日日在悦己登台，夫人、小姐们可要来捧场啊！”
务城谁不知镜哥儿的名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今日肯来悦己的女客多是大方爽朗的，因此镜哥儿一登台便掌声雷动，有那不好意思的被别人一带也放开了，纷纷赞扬镜哥儿气度样貌都好，说起话来温柔有礼，让人如沐春风，着实名不虚传。小五跟在镜哥儿身后，倒成了陪衬。
这是理所当然的，小五早有心理准备。
身着男装的她虽然也是俊俏的，却年纪尚小，声名初立，不然也无需大费周章的请镜哥儿过来。
镜哥儿见惯了大世面，一举一动都透着大气，一点儿没给胡夫人丢人，竟比胡家人待客还周到些；姑娘小姐们虽个个压抑着兴奋，却也含羞带怯的多看镜哥儿几眼。
镜哥儿跟女客们谦逊了一番，便坐在桌子后面醒木一拍开讲，竟是小五前几日才给他的《雪山飞狐》，还根据女客爱俊、八卦的性情改了几分，再加上抑扬顿挫张弛有度，连小五这写书的都忍不住暗暗叫好，想分神瞧瞧座下女客的反应都舍不得。
“他这么快便说了？”胡思明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小五身边来，贴着她耳边说道。
他这样子将小五吓了一跳，忙移步躲远些，四处一瞧果然有客正在往他们这边看，忙催他离自己远些：“有话回去说，你这样可是害我！”
胡思明只能往后退了一步，委委屈屈的揶揄小五道：“你眼珠子沾镜哥儿身上了？连我过来都没瞧见——要不你别站这儿了，坐正中间去，那儿看得清楚。”
小五忍不住笑道：“你也学着点他的勤奋，才给的书，今儿就说了，还改得这样好。”
“我不好吗？老实告诉你，刚才可有不少夫人看上我，想让我给她们当女婿呢！”胡思明故意拿话刺激小五。
小五的话里果然多了几分调侃：“那可正好，一个月三十天，你一家一天，就能当三十个夫人的女婿了！”
胡思明觉得她吃醋了，高兴得紧，立刻笑着跟她玩闹：“你可别气我，不然我真……”
“吕夫人往咱这边看呢！”凤蝶忙低声提醒他们。
小五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忙带着凤蝶转身去了后台，谁知胡思明竟要跟着，凤蝶得了小五的眼神，忙张开双手拦住并低声求恳道：“好少爷，您要是疼姑娘，就离她远些，有话回家里说不行吗？”
胡思明迟疑了一瞬，凤蝶便趁机匆匆追小五去了。
“娘，您瞧见了吗？可别让上赶着丢人了！”吕夫人的女儿玲玉贴在她娘耳边轻声说道。
吕夫人瞧胡思明这样子也很不高兴，留丫鬟陪女儿听镜哥儿说书，自己起身去找胡夫人去僻静的地方说话。
胡夫人正瞧镜哥儿瞧得欢喜，被吕夫人一叫忙带着丫鬟跟过去，吕夫人却轻轻挥了挥手绢，胡夫人会意赶走了丫鬟，才问吕夫人道：“姐姐怎么了，这镜哥儿说得不好听？”
“台上说得倒是好听，这台下也热闹得紧——刚才妹妹瞧见了吗？你家明儿像是很喜欢欢哥儿呢！”
胡夫人吓了一跳，忙挺直了身子四处寻找，只看见胡思明心不在焉坐在台角听书，却听吕夫人又道：
“能让妹妹瞧见吗？刚才我亲眼看见他上赶着跟欢哥儿说话，也不知说了什么，两人都笑得开心不已。若不是欢哥儿识趣，瞧我在看他们，立刻转头回后台了，再有丫鬟拦着，明儿怕是还要跟过去呢！”
胡夫人尴尬不已，忙替儿子解释周旋：“他们确实打小认识的，相对熟稔些，但欢哥儿如今入了下九流，早立誓终身不嫁的，明儿怎么会喜欢她？”
吕夫人冷笑道：“越是终身不嫁的女孩子越可怕……你瞧这世上，单身的女子都是干什么营生的？哪个不周旋在无数男子中间？为名声计，为明儿的前程计，还是离这种女子远些为妙。”
“姐姐提醒得是！我瞧着俩孩子一起长大，早都习惯了，竟忘了这个！”胡夫人一边抹汗一边打量胡思明，见他果然不时转头往后台方向看。
照吕夫人方才所说，小五正是为避嫌去了后台呢！
好不容易捱到了傍晚悦己打烊，胡夫人亲自登门去找方先生。
方先生一看诧异不已，忙让凤蝶看座看茶，并喊正在读书的胡思明出来：“夫人怎么来了？听明儿说一开业就满座儿了，恭喜恭喜！我不方便去，备的礼您可喜欢？”
“喜欢，喜欢，”胡夫人瞧了凤蝶一眼，“小五呢？”
方先生笑道：“小五这时辰该在惠丰居说书了。”
“凤蝶姑娘怎么没跟着？”
凤蝶忙道：“回胡夫人的话，姑娘让我在家伺候先生，她有三爷府的小厮伺候。”
小厮？
果然是个没避讳的。
胡夫人轻轻一哂，对方先生笑道：“明儿在这儿有没有叨扰先生？我成日瞧不见他，想念得紧……要不让他回胡宅住吧。”
胡思明忙道：“我写完了功课，先生还要给我出题呢，回家谁给我出题？”
方先生瞧了瞧胡夫人，也谨慎笑道：“夫人可是听说什么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周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