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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恶极之极,陈道子的可怕

纪府外,几乎没人注意到对面的房顶上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正闭目盘坐,身前摆着一个祭坛,祭着天地,一只古朴而又厚重的香坛上插满了香,这些香全是用人血浸泡后风干的,一燃烧起来似乎还可以看见轻烟里冒出一丝丝的血红,周边插满了各色各形的旗子,有的书写上古文字,有的画着不知形的妖物,看起来非厂人。

此人正是鬼谷所传之一的陈道子,虽然不擅武力,但借神鬼之威、行天地之力的本事却连吕镇丰都有些忌讳,他身后立着五个木雕的塑像,拿蛇盘虎的个个阴气满身,细看之下,所塑的人竟然是五方鬼王,各个栩栩如生,怒目圆瞪彷佛就要降临人间一般。

桌子前方十页祷文,每一页上的名款竟然是十殿阎罗之讳,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不知何物的文字,全都是用黑狗之血书写,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陈道子双眼血丝,脸色阴沉之极,看不出平日的嬉闹与随和。掏出四根人骨摆在桌上,面色沉重的淋上一盆鲜血,人骨之上竟然浮现一些黑色的上古纹路,闪着诡异的黑光,十分骇人。

取十道纸符,抛于半空之中,纸符竟然神奇的自燃起来,还未烧化就灰飞烟灭,彷佛没存在过一样。

捧一手清水,撒向十页祷文,祷文一沾清水竟然起了白泡,彷佛被硫酸浇到一样的沸腾起来,待到白色的泡沬消沉下去,所有的文字全都不见了,空留下一张彷佛没书写过的白纸。

这时,半空出现了一大一小的两道人影朝这飞来。

妙音远远的看了一下,面色沉重的说“师兄这次是眞的怒了。”

吕镇丰看着正在施邪法的陈道子,那隐隐环绕的阴森和邪门的法具令人心惊,再一看那五尊鬼帝的雕塑也感觉到一阵寒意,面色沉重的点点头,说“是啊,与他数十年的交情,我也是第一次看他这么愤恨,看来这次我们不用出手了!”

两人轻盈的落在陈道子的身后,闭口不敢言语,陈道子回头一看,眼里带着责怪的瞪了吕镇丰一下,将他看得羞愧难当的低下头去,又沉默不语的回头继续做法。

咬破了手指,一边写着血符,陈道子一边闭目叨念着“弟子以血请命,恭请五方鬼帝大开狱门!”

说完,满目虔诚的跪了下去,嘴里默默的叨念着。

一听陈道子竟然用了恶毒的邪法,请鬼帝开狱门,两人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虽然这样的邪法很多人不信,但作为鬼谷一脉的他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狱门一开,饿鬼横行,凡是遇上的人除了会被杀以外,魂魄也会被无情的呑噬,绝不可能投胎六道,是邪门之极的恶法。

“师、师兄,您眞的要开狱门?”

吕镇丰有些震惊的看着他。

妙音也是皱起了眉头,这位平日里喜欢装神弄鬼,甚至耍赖嬉戏的神棍,这时候表情却极其阴狠,虽然他并没有武功在身,但眞要狠下心来,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法具,藉神鬼之力做起邪法的话,恐怕世间眞的无人能敌。

陈道子将血符恭敬的放下,取来四个黑狗头做为祭牲,等着地府的回应,转过头来叹了门气,说“师弟生死未卜,我昨天已经用立命观星之法也算不出他到底在哪,我答应过他会帮他登基的,如果他眞的有所不测,那只能是一种弥补了!”

说着的时候眼色一冷,咬着牙看着纪府的大门说“如果师弟眞有不测,我要让这个罪魁祸首全家陪葬!让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妙音感觉到一阵寒意直侵入骨,试探着问“师兄,要不您把阵法撤了吧,有我们在,杀了他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是啊!”

吕镇丰也赶紧劝道“开狱门的事可马虎不得,万一出了差错,那京城就生灵涂炭了!”

“我不管!”

陈道子冷眼看了看他,一转头又继续做法。

两人无奈的互看一眼,陈道子虽然平日里嬉皮笑脸,但一狠起来谁都管不了,真要被他准备好了做法之物,借神鬼之力根本无人能抵挡,两人也不清楚贸然打断他做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眼看他心意已决也没办法再劝。

陈道子继续念着法咒,突然置于桌上的血符化成一道青烟直上云霄,马上大喜的说“好了,鬼帝同意开狱门了!”

两人的面色瞬间苍白,看来师兄不用最恶毒的办法杀了纪龙一家是不会甘心的。这狱门一开,如果出半点意外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道子取来一把很古朴的权杖,一边默念着法咒,一边凌空的画符,五方鬼帝的塑像上,骇人的怒目里突然流出一行行的血泪,似在怜惜将要万劫不复的阴魂,与此同时,摆在桌子上的黑狗头竟然莫名的被啃食得只剩下骨头,诡异的一幕让两个圣品高手也不禁打起了冷颤。

“奉五方鬼帝之命,选阴时之地,请魂而来,遮苍天之眼。狱门,开!”

随着陈道子红着眼的一声大喝,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被乌云笼罩,大地上几乎看不到一丝阳光,随之而来的是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风。

吕镇丰明白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长叹一声后,目光落在了纪府的大院里,心里竟然有点同情起里面的人来,陈道子的功法之深,真下狠心的话,绝不会让他们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开狱门!”

陈道子将手中权杖掷了过去,权杖稳稳的插在纪府的门前,此时,五方鬼帝的塑像竟然自行飞了过去,呈五角状将偌大的纪府围了起来。

塑像落地后同时放出阴森的黑雾,慢慢的将早已惊慌一片的纪府围了起来,没多久,纪府竟然全被笼罩其中,随着鬼帝们的眼睛越来越红,黑雾里开始传出一声声彷佛来自地狱般的吼叫声,饥饿的鬼哭狼嚎立刻响得让人心惊。

这时候,一些纪龙的人马已经被杀得退了回来,慢慢的退守到胡同口,且战且退的想要找个避命之所。

陈道子面色一沉,一边做法一边喝道“还不去挡住,要是鬼帝像被挪动的话阵法就会破开,到时候这些恶鬼就没了拘束,他们会为祸人间的!”

两人一听不敢怠慢,赶紧冲了下去,拦截住蜂拥而来的人潮,这时候为了京城的生灵,下手必须一招毙命,丝毫不能手软,和朱允文的人马一前一后的屠杀着这些余孽。

阵法里阴风弥漫,恶鬼们被困押了几百年,难得有出来的机会,自然是穷凶极恶的作孽,连陈道子都不敢去想象府里的惨状,闭上眼听着恶鬼的咆哮和人群的惨叫,他们死的时候应该都很恐慌,但死了却是连魂魄都会被呑噬掉,无法入六道轮回,自己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分?

胡同里一阵血腥般的屠戮过后,只剩天都府的人马站着,吕镇丰满面警惕的看着他们,喝道“都退回去吧!”

妙音小巧的身躯这时候悬浮在半空,身上的袖带仍旧诡异的漂浮着,虽然没有开口,但眼里的严峻也暗示着谁敢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天都府的人看着两人犹如杀神一样的强悍,犹豫了一会儿不敢再往前去,一转身,又开始在京城剿杀其它的余孽。

陈道子算了算时辰,默默的感谢一番后,大喝了一声,桌上所有的祭品全成了灰烬,与此同时,浓烈的黑雾也开始慢慢的散开,当乌云散去、阳光普射的时候,五尊鬼帝的塑像和权杖全都化成了灰烬,随风而去,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院子里原本鲜活的人命全都变成了一具具的干尸,全都瞪大了眼珠,彷佛死前看见了最恐怖的十八层地狱一样,那惊恐的神色让人感觉死了或许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陈道子满头大汗,做完法后走路都有些不稳,两人慌忙将他从屋顶搀扶下来,却发现他全身的衣服都湿了。

看来这逆天的邪法确实厉害,即使是陈道子也不能有十全的把握能开了狱门再送走恶鬼,好在没出什么意外,不然京城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陈道子虚弱得面无血色,朝妙音嘱咐说“师妹,你与师弟的家人熟悉。现在进宫去,告诉她们明日子时烧百万纸钱,宰祭牲一千祭给五方鬼帝,不然的话恶鬼就会作祟,到时候恐怕狱门还会再开一次。”

“师兄保重!”

妙音面色一沉,心里明白这事的重要性,赶紧朝皇宫的方向跑去。

“你这又是何苦呢?”

吕镇丰看着纪府的惨状,长长的叹了口气。

陈道子还是怪他没保全好许平,别过头去,说“现在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要休息一下,顺便帮师弟祈福,算一下他到底怎么样了,你也不用担心我,赶紧去河北帮忙找一下他的下落吧!”

“嗯!”

吕镇丰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信誓旦旦的说“你放心吧,师弟贵为龙脉,绝对是吉人天相。”

陈道子无力的点点头,闭上眼后不再言语。

吕镇丰心有愧疚也不敢多说,匆匆的为他找个休息的地方后,马不停蹄的朝天房山赶去。强如他的身手,避过赵猛的看守也不是难事,半天的功夫就到了,在那些禁军都难以触及的艰险之地,寻找着因为他一时犹豫而生死未卜的许平。

陈道子休息的地方在京城偏僻角落的小院,这时候的他满面虚弱,几乎累得是面无血色’眼里布满血丝,十分骇人,虽然疲惫不堪,但却没有半点休息的意思,眼看夜也深了,墙外还有震天撼地的杀声,但对他似乎没有半点影响。

妙音轻盈的小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院中,见到院里密密麻麻的符咒,粉眉微皱,问“师兄,你又要干什么?”

陈道子一边摆弄着面前的一道道纸符,一边闷声的说“没事,刚才我查看了一下,纪府里竟然有人破了我的九回阵,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头。”

妙音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的问“师兄,您是说竟然有人能破你的阵法!”

“倒不是说破了。”

陈道子摇了摇头,面色严肃的说“只是也有道行高深之人,趁我开狱门的时候锁了几个生辰八字,用瞒天过海的办法避过了恶鬼的追杀,现在我得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妙音一听,立刻认真的问“师兄,有什么要帮忙的?”

陈道子不作声,写完四道纸符放于清水之中,但还潮湿的墨迹却没有被水化开,依然那么的清晰,这才神色凝重的说“纪龙一家并没有在府里,我做法的时候他们已经逃了出来!”

“啊!”

妙音大惊失色“竟然有人能从狱门里逃出来?”

“不是!”

陈道子摇了摇头“他们是在我用九回阵困住纪府的时候趁机跑的,那时候我一心要开狱门没去注意,真到了开狱门的时候,别说他们,就连我都没逃跑的可能!”

“您的意思?”

妙音思索了一下,吃惊的问“有人在你布下九回阵的时候就跑出来了?”

“大意了!”

陈道子羞愧的叹了口气。

一看他如此沮丧,妙音赶紧安慰道“师兄不必如此,世间道法能与你相比的无几,这次也只是他们侥悻而已,不必过于自责!”

陈道子还是丧气的摇着头,突然脸色一冷“师妹,帮我办个事吧。”

“什么事?”

一看他脸上突然的阴狠,妙音不禁心里一突。

陈道子一边画着符,一边面无表情的说“帮我抓童男童女各一个来。”

“师兄,你要干什么?”

妙音吃了一惊,这样的情况下抓童男童女,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多半陈道子又要出手作邪法。

陈道子沉下脸,再不去和她说话,自顾自的画着符,又摆弄着龟甲一类的法具。

妙音犹豫了好一会儿,咬着牙出去,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个被点晕的童子。

“师妹不必自责!”

陈道子一边将两位童子放在了法坛上,一边安慰说“今世所欠,我会做法为他们搏得来世福命,京城乃是非之地,即使他们长大了也不一定会幸福的。”

“师兄!”

妙音有些发怯的说“我未曾见你如此愤怒。小师弟和我们相处的时日也不多,你何必为了他而变成了一个恶人呢!”

陈道子停下动作,叹了一口气“师妹,你们目光实在太短浅,鬼谷所传到了你们手上只剩武力,鬼谷师袓之道讲究的是天下众生,师弟是真龙之命,如果他真的死了,你能想到这天下山河会陷入怎样的混乱之中吗?又会有多少的百姓因为这动荡而生!”

妙音顿时语塞。

陈道子继续说“如果师弟真有不测,到时候大明皇室无后所继,当今天子势必一怒而起,跟纪龙拼个玉石俱焚!而纪龙为了一己之私,肯定也会大举起事,战乱一起,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所以师弟无论如何都不能死,他这一死,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妙音长长的叹了口气“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天下刚刚太平,如果又陷于战乱之中,遭殃的还是百姓。”

陈道子不再多说,转身以后满脸的愧疚,却又马上神色一冷,将两个童子的喉口割破,一边取着他们的鲜血,一边念叨着“能被抓来,也是因为你们命不好,待我做完这法,会为你们祈得一个无忧的来世,安息吧。”

妙音虽然曾经杀人如麻,但眼看两个童子就这样被夺去生命,心里也是不忍,眼一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取来鲜血淋在一个铃铛上,陈道子双手合十的念起咒语,一顿念叨后突然神色一冷,喝道“给我破!”

铃铛突然应声裂开,变成铁片散落开来,有一小股艳红的血光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一队往津门而去的马车上,纪龙仍心有余,他感激的朝车上一名仙风道骨的男子道谢着“多谢仙长所救,如果不是您的话,纪某恐怕早已化为白骨,待我到了津门,起事登基的那一天必定尊您为国师!”

男子有些俗尘的笑了笑,得意的摸摸旁边的八卦镜。

“请鬼夺命!”

陈道子又喝了一声,将两位童子的尸身摆到桌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后,朝周围撒起了生米。

两声凄厉之极,却又充满童稚的惨叫响彻天空,妙音感觉自己似乎眼花了,彷佛看见两个人影迅速的消失在半空之中。

这时候,马车上的男子突然面色苍白,嘴唇有些颤抖。

“仙长!”

纪龙关心的问“您怎么了?”

男子突然一脸的痛苦,一边念叨着法咒一边吃痛的说“有高人施法,要千里取命!”

“啊,那怎么办!”

纪龙立刻大惊失色。

“无碍!”

男子有些勉强的拿出柳树条,烧了几道符后,脸色好了许多,随即赶紧走出马车,朝地上一跪,拿出四道旗子摆在了四周,为自己布了一个保命阵法。

众人面色严峻的看着他,纪龙眼里却是闪过一丝杀气。

“还敢顽抗!”

陈道子见大碗嗡嗡作响,怒气冲冲的喝了一声,咬破手指往碗里点了一滴血,血色一沉,碗里的清水竟然瞬间变成了艳红色,如鲜血一样的沸腾起来。

男子脸色越来越苍白,全身冒着冷汗,一个劲的颤抖着,突然周边的旗子全都诡异的断裂开来,他惨叫了一声后全身开始剧烈的浮肿起来,歇斯底里的嚎叫着,整个人越肿越大,像是充了气一般。

纪龙一行人吃惊的看着他痛苦的叫喊着,突然男子全身皮肤裂开,往外喷出血水,凄厉的惨叫一声后,身体爆成一团血雾,血水、肉块全飘散开来。

所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纪龙赶紧命令大家上马,丢下他残缺的尸身朝津门逃去,所有人全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魂不守舍,个个冷汗流个不停。

做完了法,陈道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说“唉,没有纪龙的生辰八字,终究杀不了他。”

妙音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不过还是上前关切的说“师兄,您劳累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嗯!”

陈道子虚弱的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问“师妹,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残忍?”

“没有!”

妙音看了看两具童尸,有些违心的摇了摇头。

陈道子在她的搀扶下朝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叹气说“不是我心狠,能被你找到他们也没好的命,难民之事师弟已经积攒了功德,冥冥中一些事是自有定数的,这两个孩子虽然死了,但他们会投得一个好人家。”

妙音有些惶恐的点了点头。见识了这次陈道子近乎疯狂的怒火、诡异骇人的邪门之法,妙音领悟到,只要条件允许的话,陈道子可怕得令人惊悚,即使是圣品之威的她也觉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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