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考了一会，缓声说道：“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那意思我就读不懂了。”
田苗了然，有些类似于后世的保险合同，条条框框说的很复杂，专业术语极多，到处都是坑。
没想到，在七十年代就有人搞了。
田苗沉思会儿，她本就是知青，身份尴尬。
村里能不能完全信任她，还两说，要是损害了知青的利益……
田苗摇头拒绝，“我不去，这种事，我不能掺和，两边不落好不说，还容易被人戳脊梁骨。”
沈小梅刚刚也是头脑发晕，这会儿听了田苗的话，也明白了这层关系，田苗跟着掺和，确实不好。
“唉……，”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忍不住嘟囔道：“那咋办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签了字，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田苗见她这样，无奈道：“用的着这么焦虑吗？你们重新拟个协议，不就得了。”
沈小梅闻言，眼睛越来越亮，激动的直拍大腿，就差冲过去抱田苗了。
“对呀，他现在求着村里办事，把他的协议否了，重新写个就可以了。
你看我这个猪脑袋，怎么就想不到呢！”
说着，还象征性的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田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装模做样的女人。
沈小梅还沉浸在激动中，根本不理会田苗的小动作。
还若有所思的盯着田苗看，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嘴里叨咕道：“哎，这个聪明的小脑袋，是怎么长的，太机灵了！”
田苗：“……”
她无奈的拍开了沈小梅捣乱的手，嘱咐道：“你可别说，是我的提议，许知青得恨死我。”
沈小梅了然的摆了摆手，“知道了，我一会儿回去就说，你这里有病人，走不开。”
田苗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继续道：“村里有没有专门给人写分家协议的老人，叫过去写协议正好。”
沈小梅想了想，“这事村里老会计就很擅长。”
田苗摆出一副‘请’的手势，毫不客气道：“既然明白该找谁了，您还赖在这做什么！”
“行行行，我走了，晚些再过来。”沈小梅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
沈小梅带着老会计回到村大队时，屋内的三个人，都很惊讶。
不是说去找田大夫了吗，怎么领着老会计来了。
还是张大队长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田大夫呢？”
沈小梅夸张道：“田大夫那边忙死了，根本腾不出手。
这不，路上遇见老叔了，跟老叔提了一嘴，老叔说看不懂没事，重新拟一个就行。
是吧，老叔？”
沈小梅在路上，就跟老会计串通好了说辞。
老会计也没掉链子，点了点头，“拟协议这块，我还是很擅长的。”
听了他们的话，沈村长和张大队长瞬间恍然大悟。
他们都被许志远带跑偏了，陷入了思维定式中，换个解决办法，不就很简单？
许志远听完，脸不由得黑了几分，他费好大力气，拟定的协议，说不用就不用了？
他焦急的喊道：“不行啊！大队长，村长，这份协议是按照县里红砖厂的模板拟定的，十分规范。
要是改了，县里的订单，怕是会有影响。”
许志远故意往严重了说，就是想保留这份协议。
因为这份协议，在人事方面，有很大的自主权，换成简单的说法，就是他这个厂长，可以单独决定人事任免。
村长他们要是看懂了，未必会同意。
张大队长没说话，将目光转向沈村长。
这种大事，还得沈村长拍板。
沈村长一瞬间，就想了许多，协议看不懂，容易出问题。
但是没有订单，那就是许志远的事了，就目前来看，他们毫无损失。
最主要的是，许志远有关系，县里卖不出去，可以卖到市里、省里嘛！
“小许啊！你会计叔是老人，想的就是比我们全面，这协议确实应该由村里拟定。
你写的那个东西，大家都看不懂，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听见沈村长的话，许志远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解释道：“村长，我人都在这，也跑不了，能出什么问题！
再说，我来这儿，也有几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了解吗？”
许志远甩出了一张感情牌，但是沈村长完全不搭茬。
他笑得十分慈祥，话里的意思，却非常强硬。
“小许啊！叔当然信任你，要不然，也不能任由你带着人折腾。
就说这一年，你们那知青点，少惹麻烦了吗？
沈叔再怎么信任你，我也得对村里人负责不是？”
“叔，这是两码子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呢！”许志远焦急解释道。
他现在真是恨死了，那些能惹事的家伙。
这一年，他都跟着心累，也不怪沈村长有疑虑，但他还想再争取看看。
沈村长摇摇头，“事就是这么个事，你要是同意，大家现在就磋商一下，落笔为证。
你要是不同意，你就再回去想想，怎样？”
沈村长的话，在张沈村基本上算是圣旨，他既然如此说了，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许志远沉思一会儿，好半晌，从牙缝中狠狠的挤出来一个字。
“签。”
听见这话，在场的其他人，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们也怕许志远在这个时候撂挑子，毕竟成功建厂的好处，就算是傻子，也能想的明白。
见他同意，唱了半天白脸的沈村长，也不再说话，默默的在一旁，砸巴着烟嘴。
张大队长见状，也开始唱起了红脸，“小许，你放心，协议签完，有任何困难，村大队都会无条件支持你，帮助你。”
听见这话，许志远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起码不像刚刚那么难看，甚至扯出一抹笑容，“谢谢你，张叔，接下来肯定有需要村里帮助的地方。”
听见他服软，沈村长给了张大队长一个眼神。
张大队长见状，微微点头。
多年的搭档，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他笑的大声，亲切的拍了拍许志远的肩膀，保证道：“放心，在村里，就没有我协调不了的事。”
听见这句保证，不管是不是真的，许志远心里最后一丝怨念，也消失殆尽。
主要是他想明白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张沈村是人家的地盘，就算纸面上写的再多、再明白，人家不承认，或在暗地里使绊子，他也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