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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你怎么才来。”

雅间的房门虚掩着,王芷茵比手画脚,大肆吹嘘着自己的威名和神勇。

余光一瞥,登时兴奋地冲门外招手呼喊。

“姑父。”

“见过姑父。”

王威、王元两个转身回来恭敬地行礼。

“陈庆,方才有人前来寻衅,若不是我镇住了场子……”

王芷茵兴奋地凑上前,夸耀自己的功劳。

“人家不过是家里的孩子嘴馋,讨一碗麻酱吃。”

“你至于跟孩童计较?”

陈庆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去桌上把剩下的麻酱舀了小半碗出来。

“把孩子都快吓哭了。”

“我给他们送过去。”

嬴诗曼原本以为是成年人之间的争执。

雅间内女眷众多,对方贸贸然闯进来,确实该受点教训。

没成想王芷茵办事居然如此冒失,顿时自责起来。

“夫君,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连忙站了起来。

“不用。”

“为夫去就可以。”

王芷茵不用回头,也能察觉到众人责怪的目光,心中又羞又恼。

“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自己去,用不着你多事。”

她劈手去抢陈庆手中的陶碗。

“一起来吧。”

陈庆的态度意外地温和。

王芷茵愣了片刻,嗔道:“一起就一起。”

嬴诗曼冰雪聪明,陈庆担心待会儿探听许负虚实的时候,引起她的恐慌和担忧。

王芷茵就没什么要紧了。

心思单纯,神经大条,说不好听点就是个铁憨憨。

即使许负说了什么惊人之语,也能想办法糊弄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王芷茵还在纠结自己为家人出头,却遭受怨怪这件事。

陈庆的表情却异常严肃。

许负呀!

相术界的祖奶奶!

其生平在《楚汉春秋》、《史记》、《汉书》中都有记载。

而楚氏春秋的撰写者是追随刘邦征战天下的谋士陆贾,可靠性还是相当高的。

光是‘许负’这个名字就大有来历。

始皇帝赐金后,许望铭感五内,为女儿起名‘莫负’,希望她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殷殷期盼。

后来宫中有命,召许莫负入京占卜。

她谎称重病,命不久矣,不肯应召。

回头就告知父亲:“大秦江山有倾覆之危。此去若如实相告,性命难保。”

许望大惊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莫负规劝父亲,王朝更替这等大事,动辄生灵涂炭,血流千里。他们这等小民投身其中,乃取死之道。

虽然收了陛下的百金赏赐,但‘莫负’肯定是做不到了。

许莫负偷偷给自己改名,这才有了‘许负’的名字。

史记中明确记载过,她的成名之作有两件。

一,薄姬生天子。

楚汉争霸时,汉军势微,多有败绩。

魏王豹心思不定,召来许负看相。

结果她一进门就指着后宫一名佳丽说:“此女面相贵不可言,当生天子。”

魏豹大喜过望。

他的儿子要当天子,那他岂不是要当皇帝?

刘邦是汉王,我跟着他混有什么前途?

不如投靠了西楚霸王,指不定将来有机会取而代之。

魏豹受限于时代的限制,完全不懂‘我老婆生天子≠我当皇帝’的道理。

在他反叛之后,刘邦大怒,迅速发兵镇压。

魏军大败,后宫尽数被俘虏。

薄姬因此入了刘邦的宫闱,生下了汉文帝刘恒。

第二件传奇之事:相面周亚夫。

负曰:“君后三岁而侯。侯八岁为将相,持国秉,贵重矣,于人臣无两。其后九岁,而君饿死。”

周亚夫当时完全不信。

其父周勃是汉朝的开国功臣,受封绛侯。

而侯爵之位已经被他的兄长周胜之承袭,即便兄长过世,也自有子嗣继承,哪里轮得到他?

再者,既然八年后位极人臣,又有侯爵之位加身,怎么可能饿死?

没想到三年后,周胜之因杀人被剥夺爵位。

汉文帝思来想去,感念周勃的扶持之功,命周家推举一名贤才来承袭爵位,众人公推周亚夫,因此被封条侯。

数年后,周亚夫老迈。

其子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为了给父亲风光大葬,偷偷找寻工匠打造了五百副甲胄作为陪葬品。

但是因为钱少、事多、拖欠工资,被工匠告发。

廷尉谓其谋反,把周亚夫气得吐血。

后来在监狱中绝食五日,活活饿死。

“陈庆,就是他们吧。”

“怎么走了呀?”

王芷茵扯了扯陈庆的衣袖,打断了他的遐思。

“还真走啦。”

陈庆愈发觉得许负不简单。

而许望父女看到他们夫妇二人朝这边走来,慌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许县令请留步。”

陈庆抬手呼喊。

“祸事了祸事了。”

“莫负,此番如何是好?”

危急时刻,许望竟然低头向年幼的女儿。

许莫负死死抓住了父亲的手腕,眼神惊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县令怎么匆匆而别?”

“这是西域得来的芝麻碾磨成的麻酱,香浓腻人。”

“既然令嫒喜欢,便送你们一碗。”

陈庆低头打量着瑟缩身体,眼神充满畏惧的小女孩,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侯爷怎么知晓在下的名讳?”

“小女……小女受了惊吓,侯爷勿怪。”

许望六神无主,慌忙抬手作揖。

“传言令嫒相术通神,本侯也有所耳闻。”

“不过……”

陈庆坏笑两声:“风闻令嫒乳间阔尺,富贵足寿;乳黑如墨……”

“不知是真是假?”

他循着许莫负小小的身体往下看去。

果然这小丫头的鞋履稍显大了一号,印证了富贵足寿的说法。

乳黑如墨嘛……

“侯爷何苦为难我一个孩童?”

“莫负已知错了。”

许莫负皱着眉头,低垂着脑袋生闷气。

“小丫头气性还不小。”

“拿着吧,本侯向你赔罪的。”

陈庆把陶碗递了过去。

许莫负仰起头,不知所措地捏着衣角。

“还不谢侯爷赏赐。”

许望给女儿打眼色,想尽早离去。

“谢侯爷赏。”

许莫负捧起陶碗,忍不住盯着里面的麻酱多看了一眼。

原来就是它香气袭人!

“小丫头,吃人的嘴短,以后可不要说我的坏话。”

陈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与王芷茵潇洒地转身离去。

我思前顾后的,怕个什么!

竟然还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你再能掐会算,还能比得过我这个穿越者?

咱们两个都提前知道了大秦即将覆亡,我还搞出个铜铁铺打造兵器,以备江山动荡之时。

你畏首畏尾,连名字都改了,还不如我呢!

若要怕,也该是你怕我。

我是这天下唯一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