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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水在前,袁文德只是轻轻抿了口便放下,倒是旁边小弟在大快朵颐。

这是他让他们这么做的,主要是他没甚心情,目光始终看着窗外,直至外头杜浩送走周思忠这才挪开目光。

“德爷,您也没吃晚饭,这要不吃点?”旁边小弟谄媚询问。

对此袁文德只是轻轻挥手示意不用。

他对这种场合十分习惯,不同于兄长大名鼎鼎的袁爷,他所谓的德爷也不过是因为其兄长的威名,江湖上给予他的称号。

事实上他本人根本就不混江湖,性格老实,不过这种性格让他在这个社会上很难以生存。

本来他当初从学校毕业后想去附近学校当个老师什么的,奈何被兄长强硬留在了身边。

偶尔会帮自家兄长充当给洋人的翻译,亦或者代表兄长出席宴会,眼下就是如此。

“哈哈!没想到是文德兄!听说文德兄早年是北平大学毕业的学者,这可是高知识分子, 按照以往那可是当之无愧的毕业即当官,京师学府天子门生呐!”

人未至但爽朗的声音便是远远传来,随着杜浩从门口出现,袁文德第一反应不是其他,而是有些发懵发愣。

这人当真是那位江湖上凶名赫赫的浩爷?怎么看着还挺面善?说话也十分中听。

杜浩这番话的确是打在了他软肋。

别人都喜欢叫他德爷,然而对此他本人是极其排斥什么爷的称呼,认为是江湖市井陋习。

相比之下文德兄,这等更偏向于文人的叫法更合他心意。关键对方看着也不像是那面露横肉的大汉,反倒是一副斯斯文文英武不凡的少年郎,与他貌似年纪也相差不大。

加之杜浩这气质拿捏也是恰到好处,曾经张师提及过。

杜浩这人身上有三分静气,三分贵气,三分杀气,一分痞气,这种人最适合走武行,混江湖,可文可武,能与庙堂之人说笑,也能与草莽之人出入自如。

这会杜浩不知情的,如若穿上一身军服,那不用说肯定像是一位英姿勃勃,一身正气的少年将军。

“杜.....”

“文德兄,这长辈曾赐字,可称呼我为方源。”杜浩赶忙道,脸上也是没有丝毫江湖打交道的那般豪迈,反倒是透着点儒雅。

闻言袁文德也是善意一笑点点头,“如此我便称呼方源兄了,方源这字不错,这二字想来是出自竹水寒无声,江岸秋光净。可见其长辈对方源兄拳拳爱护之心呐。”

对于这位杜浩,袁文德现在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他满意,杜浩自然也满意,对付这种入世未深的小毛孩,他当真手拿把掐。

来时他就询问过周德才这袁文德的来路,自己也回忆了一下,知道的并不多,但知道此人读过书,又在袁爷身边挺默默无闻的,这事儿也就好办了。

而见面之后,看对方这做派,杜浩就更加笃定,这小子完全没有江湖老油子的那股子机灵。

不是说读书人蠢,而是刚毕业的学生眼中所看到的还是天真无邪,眼神中充满了光。

这点与后世如出一辙并无区别,故而只要顺着对方的心意去做,去说,大抵是能讨个好的。

一番交谈,又是推杯换盏,很快袁文德就对杜浩颇有些推心置腹起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哪能碰到杜浩这人精。

杜浩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会说到这江湖上的乱象,说政府不作为,又说自己身不由己,自己上位完全就是为了大义。

从如何为脚行工人享受更高分成外,又讲述此前瘸子七,李玟等人对脚行工人的剥削,对市民的蛮横。

从中又引出对李玟卖国的不耻。

以及东洋人的图谋不轨而庙堂高官却置若罔闻,朝堂对洋人的委曲求全。

杜浩面上更是表情丰富,时而哀叹,时而怒其不争,时而悲愤却无可奈何。

这一通下来,袁文德满面红光,额头青筋在酒水和杜浩的言语刺激下早就突突个不停。

“说的对!方源兄,你说得对啊!这朝堂如此无能,却整日为了这点蝇头小利争权夺势,战乱不断,当真是我辈不幸,天下百姓不幸!”

袁文德彻底喝高了,也被杜浩哄得情绪下不来。

这就是典型的愤青青年,说实在的,如此哄小孩似的哄着对方,杜浩多少有些惭愧。

又是一番闲聊,杜浩见对方喝得已经差不多了,这才话锋一转,笑呵呵道。

“文德兄,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可是袁爷觉得兄弟我最近做的过分,故而派文德兄责罚兄弟我?”

“唉,自然不是!方源兄如此良善又心怀大义之人,就算兄长想责罚你,我也会拦住的。”

袁文德现在恨不得当场和杜浩拜把子,他....真的太懂我了!

以往袁文德在兄长手下办事,虽然大家都是各种吹嘘,但那种草莽习性还是让他所不耻。

更何况一群没读过书的文盲夸人这如何能戳中他G点?

这就好比,一个满嘴脏话之人和皇帝陛下对你口头嘉奖,这其中的爽点根本不能比。

杜浩虽然不是皇帝,但那种知己的感觉,颇有些让他重回大学,受到同学老师们的夸赞,一个圈子里的人吹嘘,爽感加倍。

“那是为何?”

杜浩再度询问,袁文德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自家兄长给卖了个干净。

“兄长是听闻今夜方源兄办了场酒宴,整个南市都给了面子,张八也就罢了,就连那刑部周思忠也前来祝贺。

兄长说,既然总舵都给了方源兄面子,那他身为白爷一脉,自然也得给方源兄送个人情, 顺带也让我好好探探你这个人。”

袁文德眼下口齿还算清晰。

其实刚刚两人也没喝太多,关键还是袁文德自个酒量不行,两杯酒水入腹就上脸,杜浩还想打听消息,自然没敢使劲去灌酒。

“哦?不知为何要探探我?”杜浩心中一惊,表面笑呵呵状若随意道。

“不....不太清楚,想来是最近兄长与人争抢底盘之事有些发愁,故而想请方源兄出手一二。”袁文德单手撑着脸颊,眼皮有些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