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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帝眼神扫过太子与白芷二人,神色逐渐变得平静,他调整坐姿,气势陡然间变得不可冒犯,缓缓开口,声音变得威严,“太子说的好啊!有功之人必须得赏!”

“黑风寨的炸药本是要送到南蛮,对付我国将士的,这批炸药数量庞大,若是真被金如海运到了南蛮,后果不堪设想,甚至有亡国之危!宁王妃此举,不仅仅是帮卓将军剿了贼匪,护了我大辰万千将士的性命,更是救国存国之壮举!”

“此等义举,金银珠宝尚不足以表彰其功,既如此,那朕便赐宁王妃铁券丹书,以彰其大功!高公公,这就替朕拟旨!”

此言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目瞪口呆。白芷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铁券丹书向来是颁给大功之臣,何时颁给过一个女子。况且铁券丹书甚至可以被视作免死金牌,这奖赏真是大得离谱。

太子惊得一张嘴半天合不上,却还是抢在白芷谢恩之前开口,“父皇,这是否……不合礼数?宁王妃乃一介女流……”

景德帝听完却哈哈大笑起来,“太子啊,说王妃是女中豪杰的是你,要为她鸣不平的也是你,怎的现在却觉着她是一介女流了?”

太子语塞,“这……”

“罢了,太子,此言既出,就断没有不作数的道理。正好也让天下人瞧瞧,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女子大义,不输男儿!总好过那些不依本分,不思进取之徒!”景德帝一本正经,气势十足。

这话是在敲打谁,在座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算盘。

太子高低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此刻的愤懑,双拳于袖中握紧。他强忍着愤怒,告诉自己要冷静,今日的目的并不在于与这女子一般见识。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半晌,太子才又重新开口,不痛不痒的道了一句,“父皇英明。”

“陛下英明!”接着有人附和。

“宁王妃,还不谢恩?”景德帝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淡淡提醒道。

连白芷自己都觉得离谱,这功劳也能归到她头上?简直就是上辈子年度报告时,那些领导胡乱吹嘘功劳的模样。

不过现在也不是谦虚的时候,连忙磕头,“妾身谢陛下圣恩!”

白芷谢了恩,起身就坐。

这时,太子又冷不丁地开口,“当时在黑风寨,遥弟说情况十分危急,他身受重伤,本宫倒是有些好奇,宁王妃一柔弱女子,是如何护着一个伤者,逃出生天的呢?”

景德帝就料到太子会来这么一出,只是他不知道,白芷在孟瑛心中地位到底是怎样的,孟瑛有没有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白芷。

白芷不清楚到底哪一句话才是陷阱,只好硬着头皮答,“是王爷,救卓将军与妾身脱险的。”

景德帝心中咯噔一下,目光变得凌厉许多。

白芷没料到,这句话一出,现场的氛围陡然巨变,所有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许多,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白芷向太子投去目光,只见太子的面部表情就像放了慢动作一般,先是微微张嘴,眼里流露出惊讶,惊讶过后,像是一阵狂喜,最后整张脸由于兴奋,而变得有些狰狞。

他在等的竟然是这句话?白芷还有些疑惑,不知此刻发生了什么!

只见他扑通跪倒在地,大喊,“父皇!儿臣记得,四年前,宫城守备禁军异动,引起了宫人恐慌,害得母后在慌乱的推推攘攘中,失足跌下阁楼,身死于宫中。”

“时任禁军统领的正是宁王孟瑛,父皇念他血脉至亲,未曾剥夺他的爵位,只夺了官身,令其禁足于辰京。而如今他却去了沧州!如此违抗圣令,简直目无王法!儿臣请求父皇明察!”

阵阵话语,如同引爆燃物的火星,霎时之间,点燃了白芷脑海里所有细枝末节的疑问。

原来他竟然不能离开辰京!他竟然是被禁足于辰京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只字不提!

以至于现在,她一句话,就将他置于死地!

白芷也扑通跪倒在了地上,忙慌慌将脸贴在了地面,生怕被人看见她似笑非笑的脸。

原来,他压根就没有信任过她……

按理说,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想哭吗?可是现在她却一点也哭不出来。

甚至只想笑,笑她自己在他孟瑛眼中,只是一个不配知道他秘密的路人,甚至是连路人都不如的小丑。

孟瑛啊孟瑛,可笑我一腔赤诚的爱意,竟是秋毫之末,甚至对自己防备至极!

月牙白的指甲,一点一点抠进了地上的木板,指节渐渐发白发青。

呵!她无声的轻笑。

笑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如何为他开脱。

白芷缓缓抬头,无比镇定,声音都不带一丝颤抖,朗声开口,“父皇,妾身有罪!,请父皇治罪!”

景德帝刚还在想怎么圆,现下白芷开口,自然而然就接过话,“哦?何罪之有?”

“妾身适才说谎了!来救臣妾的,并非是宁王殿下,而是他人。”白芷面不改色道。

“你胡说!卓遥说此人当时拿着仙鲸剑,身手不凡,除了孟瑛还能有谁?!”太子急了,怒吼道。

果然,无论说谁,太子都会刨根问题,恐怕还得有人做了替死鬼。那只好先杜撰一人。

白芷轻笑,眼里是平淡无光,嘴上是理直气壮,“是妾身未成婚时的情郎。”

周围嘈杂了起来,有人在小声议论这个所谓的“情郎”。

此种话语对一皇室妻眷来说,简直是惊世骇俗。舆论的方向,从孟瑛私自离京,变成了白芷的情郎。

“荒谬!哪来的情郎,你这女子,简直不知廉耻!”太子怒喝一声。

景德帝对上了白芷坚定的眼神,明白了白芷的谋划。他在意孟瑛,胜过许多,虽然有其他的方式可以为其脱罪,但白芷的方式,也不失为一种快速且简单的办法。

景德帝叹息一声,沉声开口,“太子先冷静,先问清楚实情,再下判断也不迟。来人啊!将卓遥请来!”

没一会儿,卓遥闻讯赶来,铠甲轻微的擦碰,发出清脆的声音,让白芷紧张起来。

心里打定主意,不管他一会儿说什么,都死不承认就行,他们没有证据,自然是没法给王爷定罪。

卓遥老远就看到白芷跪倒在地,心下蓦地一沉。

他大概听闻了事情始末,一颗心被揪得有些疼。

一边是整个卓氏宗族的利益,一边是那个人,和他的白莲花。

孰轻孰重,他心里也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