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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又在大明山呆了两日,然后景德帝携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了辰京。

孟瑛一时成了辰京的风云人物,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他的风采。

往日冷清的宁王府,完全是今非昔比,一时涌来乌压压的人,或是拜访,或是投效,或是拉拢,或是试探。

可宁王府却门户紧闭,拒不见客。

王府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自那夜后,白芷忙着休息,一个劲儿睡觉,中间又毒发一次,好在有解药,没遭什么罪。

而孟瑛依旧忙碌着,像没事人一样。夜里休息与回城路上,孟瑛也不愿打扰白芷。

二人根本没有时间说上话。

昨夜到的王府,在久违的大床上好好休息了一番,白芷才稍微缓过劲来。

醒来却发现,孟瑛不在身旁。一番打听才知,孟瑛受了伤需要静养,于是收拾出了另一间房,搬过去了。

白芷嗤笑一声,她心里沉重,这样也好,省得面对了。

白芷看着这屋里的一桌一椅,每个摆件,都是她亲手摆弄的,一时感触颇深。

明明仅过去了月余,却像是过了半辈子。

那些指甲抠进泥地里的记忆,疼痛得满地翻滚的记忆,一张张脏污又苦笑的脸,像是翻了篇似的,瞬间变成了回忆。

回到这梦中都思念的窝,本该是如愿以偿的欢喜。

可现在,她的一整颗心里,一半是安心,一半是惶恐。

白芷混乱的脑袋,不容许她理清这些情绪的源头。

百般烦躁她,决定忙起来,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她抱着梨花煽情了一会儿,然后让梨花给她梳了一个精神百倍的发型。

黛眉一描,胭脂轻扫,又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白芷在唇瓣上涂了一点她最爱的口脂,这口脂是可全国畅销款,是辰京最流行的颜色。

香味也是她极爱的,像是放了蜂蜜,有一丝甜味,还有淡淡的花香。

口脂在唇瓣渐渐融化,白芷微微蹙眉,怎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这一点奇怪的感觉,瞬间占据了白芷的大脑,这种熟悉的感觉,是指她好像最近才闻到过。

可明明在奉月教也不曾用过这种口脂,翎姐姐用的也不是这个味。

那到底在哪儿闻过?

若是平时,白芷说不定就一闪而过,就不去纠结,可是她心情本就烦闷,这一点小事儿像是一根刺插进了肉里面,让她百般膈应。

甚至是有些崩溃。

这般状态,就像是看书一样,书都翻了几十页,脑子才接受了第一页的知识。

人已经在崭新的日子里站着,可那些心里积累的创伤,远远翻不了篇。

她无措地将手插进梨花刚梳好的发髻里,死死拽住发根,她把头埋在桌案上,无助地用额头轻磕,她焦躁地大喊着,“梨花,我想不起来,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梨花见她这副模样,一时就给急哭了,“娘娘,想不来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想好不好?慢慢想……”

梨花拍着她的背好一阵安慰,白芷一直趴在桌上,任一股很重很重的情绪拉着她下沉。

一直不断不断的下沉,像是失重。

失重?

蓦地,她脑子白光一闪,她想起她在大明山刚见到孟瑛时,直把他扑进了草堆里。

接着就是孟瑛铺天盖地的吻。

香味!

她想起来了!她是在与孟瑛亲吻时,闻到这股味道的,很清晰,很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的口脂是脂粉铺的独家配方,是一种特殊的香味,她还从未在其他地方闻到过。

难道说,孟瑛那日竟是擦了口脂?!

一个大男人擦什么口脂?这样的想法在白芷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后又瞬间得到了答案。

谷大夫之前说孟瑛伤重,她那时满脑子都是自己,觉着孟瑛看起来还好,就没往重了想。

现在想来,他竟是刻意做了装扮,所有的从容淡定都是在硬撑而已?

白芷呼吸停了一瞬。

她立马就朝孟瑛的房间奔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究竟在埋怨他些什么?

满心的疑问,她想立刻问问清楚!

可来到孟瑛门前,却是被一群人拦在了门外,而拦住她的人,可不是普通的人。

是直属于皇帝的黑甲卫!

白芷急坏了,朝他们吼道,“你们干什么?这是宁王府!我是王妃!这是我家!你们凭什么拦我?!”

这一队黑甲卫的头领站出来,示意前面的二人不要动兵器,“王妃娘娘请恕罪,在下李云,从陛下之命保护王爷安全。”

“我又不会害他,我只是去看看他!他是我夫君,受了伤我难道不该在他身边守着?”白芷咆哮着与他们理论。

李云低头,毕恭毕敬的行礼,“在下也是奉命行事,陛下有交代,王妃娘娘不可打扰,还请娘娘体谅!”

此言一出,惊的白芷说不出话。

她脱口而出,“什么叫我不可以打扰?他是我夫君,我夫君啊!”

白芷说完就硬要闯进去,却被黑甲卫死死拦在外面。

白芷当然抵不过几个壮汉,拳打脚踢地被架了起来。

忽的,房门开了。肖扬与谷大夫从里面神情严肃地走出来。

白芷见人,眼泪吧嗒吧嗒地就掉了下来,她无助地喊着,“肖扬,你说说话啊,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肖扬几步走了出来,狠狠瞪了旁边的黑甲卫一眼,“你们要再敢对王妃不敬,就滚出宁王府!”

黑甲卫轻蔑的瞥了肖扬一眼,并不说话。

他将白芷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着,耐心地安抚。

白芷委屈地哭着,她颤抖地问肖扬,“是王爷不愿见我吗?”

肖扬闻言,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那他们为什么要拦我?这是我家啊!”

肖扬微微叹气,“王爷还昏着呢,在路上就没醒过。”

白芷心头慌乱极了,“王爷的伤?他到底伤的怎么样啊?肖扬你跟我说实话,他在大明山时就已经伤得很重了,是不是?那些表现都是他装的,对不对?”

肖扬深深皱起了眉头,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白芷心里咯噔一下,愧疚之情,如飓风一般席卷而来,无情的摧毁着白芷内心所剩无几的支撑。

白芷眼泪鼻涕哗哗的流,她咬着唇,双唇颤抖得像在打架,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得肖扬心疼极了,他从喉咙生涩地挤出话语,“不是你的原因,王妃,你别哭,与你无关的!王爷昏过去前,还特地嘱咐了,让你不要这样想!”

“怎么可能……与我……无关呢?”白芷隐忍地哭泣,眼泪却暴露了她越发崩溃的内心,“他们……他们……也不让我进去看……”

白芷顿了顿,又道:“父皇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让我进去看他的,对不对……”

景德帝确实有这方面的考量,肖扬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好在谷大夫看不下去,“行了啊!王妃莫要多想!他这伤早在拉弓崩裂后,就注定了早晚要去见阎王爷的,王妃刺不刺激这两下,也差不多!”

白芷:“……”

肖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