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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虔率军埋伏在朱圉山中,死死地盯着山下的大路,这条路,是祁山道上一条必经之路。

大队行军,为了提高行军速度,以及保证辎重粮草通行,一般都会选择从山脚下通过。

朱圉山,可谓是天生的设伏场。

远远有数十骑疾驰而来,卷起一路的尘烟。最近处,都能听到马鞭的鸣响和马儿的嘶鸣声。

一名军校凑近公子虔:“公子……”

公子虔看也不看他:“别动,此乃前锋探马!”

“诺!”

果然,这些骑兵在山下、山谷四处转悠,还时不时向草丛中放出一两支箭矢,高声咋咋呼呼地大叫两声:“滚出来,老子都看见了!”

山谷中风声呼呼,松涛阵阵,没有任何人声。

又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声响。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波人马,人数约二三百骑,还是同样的操作。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一共有三拨骑兵穿越山下道路而过。

直到黄昏时分,终于来了一支千人左右的队伍。远远占据了一座小山丘,然后开始像模像样的安营扎寨。

公子虔在山上看得纳闷,汉军营寨的方位,离他设伏地尚有一定的距离,弓箭射不着,滚木擂石砸不着,有力也使不上啊。

而且,按照白马氐人的情报,这一支汉军人马当有数千,而眼前这个营盘根本不像。

经过一番考量,公子虔做出判断,眼前的军队,仍然只是一支小股部队。

他们天色尚亮就扎下营寨,只能证明汉军大队落后了,他们在等大队前来汇合。

那么,打不打呢?

公子虔一心想钓大鱼,最后决定,不打!静候大鱼上钩。

但这个决定却要了秦军军卒的老命了,作为伏兵,这就注定他们要在这荒山野岭里冻一晚上。甚至不能喝上一口热汤,因为山下就有汉军的营帐,绝对不能生火暴露目标。

而山下的汉军营寨却是一片热闹,食物饭菜的香味随风飘到山巅,让设伏的秦军垂涎三尺,心旌摇荡。

夜色渐浓,已经坚定了按兵不动的秦军,留下部分值守哨,然后全军和衣睡去,山间的浓雾与重露,打湿了军卒身上的皮甲。

公子虔与一些校尉们,尚可身披麻毡御寒。而普通的士卒,只能将山间的枯枝、柴草、落叶等扒拉过来,拱入其中,聊以取暖。

一堆一堆地挤在一起,像是田间的陇土,起起伏伏,重重叠叠。

山下的汉军营寨,闪闪烁烁地亮着几盏灯火,巡逻的兵丁们在营中举着火把来回游弋。

“蓬!”随着一声闷响,一道耀眼的火龙在秦军营地上空突然窜起,张牙舞爪地扑向酣睡中的秦军。

“蓬蓬蓬蓬……”

更多的声音四下传来,无数条火龙,从不同的方位,不同的角度,在漆黑的夜空之中降临凡间,带着滚烫的灼热感,猛地吻向大地之上密密匝匝的秦国士兵。

猛火油一旦被点燃,便会释放出无尽的怒火和毁灭性的力量!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眨眼间,整个秦军营地陷入了一片可怕的火海之中。

烈焰腾空而起,浓烟滚滚弥漫,将天空都染成了一片火红,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帐篷、兵器、粮草……包括人体,无不在一瞬间付之一炬。

在睡梦中被火龙亲吻的秦军,惊恐万分地四处逃窜,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公子虔的麻毡也被一条火龙喷了个正着。因为天冷,公子虔几乎将整个身体、包括头、脚都缩入了毛毡之内,但这种睡姿,却救了他一命。

当一股热浪袭来的时候,公子虔第一感觉就是:不好,火攻!

他迅捷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顺势将整块的毛毡抖落身下,也将一蓬大火远远地抛离了自身,堪堪救了自己一命。

公子虔虎目圆睁,看着自己的营地被大火席卷,无数的同袍葬身火海,气得暴跳如雷。

他一边下令速速救火,一边顺势拎起一双青铜大鎚,红着眼睛瞪着山下的汉军大营,怒吼道:“来呀,下山!杀贼!”

留守的汉军由白幕率领,而端木伯御则率领洗垣,在氐人向导的带领下,率大队人马直奔绵诸,前去冲击“秦岭门”去了。

白幕所率的小队,主要任务就是迷惑秦军、骚扰秦军、拖住秦军,为端木伯御的奇袭计划打好掩护。

白天经过三拨斥侯唱戏式的表演,以及安营扎寨一系列戏码,已经浪费了公子虔相当多的时间。

晚上就适当地加点火候,派出汉军小队,给饱受山风凉露之苦的秦军弟兄们送送温暖。

偷袭的汉军小队由人数并不多,每人携带两个火葫芦,烧完就撤,主打一个“短平快”。

山间露重,是故火葫芦带来的伤亡并不大,但心理震慑太恐怖了,把秦军整得以为天降神火,一个个吓得都有点神神叨叨了。

公子虔根本不信这个邪,眼见设伏是泡汤了,暗的不行咱就来明的,直接杀进敌营,将这千余汉军砸成肉酱,也出出心中这口恶气。

公子虔怀揣着满腔怒火,率领受惊、但未受伤的部分秦军,呼啸着直接杀向汉军营帐。

临近营垒,营中灯火依旧,却没有任何反应。

“杀啊!”秦军顾不得多想,挺戈跃过沟壕,推倒栅栏,从四面八方杀进营垒之中。

“扑通扑通……啊呀,哎呀!”

随着一阵阵灰尘扬起,三步一个、五步一串的陷坑连续爆雷,刹不住身形的秦军扑通扑通先后掉进陷坑之中。

陷坑底部密密麻麻地倒插着尖锐的木桩和细长的竹杆,它们交错排列,形成一片致命的丛林。

每一个掉入陷坑的军卒,都在瞬间被穿胸破肚,坑内鲜血四溅,场面惨不忍睹。

前方的变故,让正在冲锋的秦军硬生生的刹住脚步,并开始不断后退。

但后方冲劲正足的士卒,却又将前排多人直接撞入陷坑之中,造成了新的伤亡。

一时秦军人人自危,面前的营垒,仿佛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一般,正在等待着更多新鲜生命的献祭。

公子虔恨得咬牙切齿,白天这帮家伙心得热火朝天,还以为他们在加固营寨,没想到是在挖陷坑!

太特么阴险了!

秦军放慢了进攻的脚步,一寸一寸地搜索,一座帐篷一座帐篷地进攻,忙活到大天亮,却发现这是一座空营,敌人早已不知所踪。

公子虔拎着大鎚在营寨之中气得暴跳如雷,他设计好的伏击之战,不仅没占到任何便宜,反而便自身受到了巨大的损失,这种被捉弄的感觉,令他气急败坏,火冒三丈,无比窝囊!

这支汉军的领军之将是谁,本公子一定要鎚烂了这小子,方才解我心头之恨!

骑兵!

公子虔突然心头一愣,俱酒麾下,精通骑术者,舍端木伯御其谁?

端木,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