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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糕儿家要杀猪了。

第二天一大早,年糕儿就爬起来,在村里挨家挨户上门,说她家早上杀猪了。

在他们这里,猪一般都是拉到集市去卖的,人家不轻易杀猪。

没办法,鱼肉类的都是荤菜,价格不便宜,村里人逢年过节偶尔吃一顿两顿没事儿,谁家天天吃得起啊?

杀猪的人家如果在村里没有威望,村里人不给面子,不买她家的猪肉,这大夏天的,猪肉咋办?

要么臭了,要么只能做成腌肉,那得吃到猴年马月才能吃完啊?

关键是杀了猪,猪肉摊不出去,这猪就杀亏了!

过年的时候节日气氛浓,杀好的猪好卖,但是现在这个气候,杀猪真不好摊猪肉。

年糕儿敲开了村口丁老头家的门,她探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屋里有俩小孩,“丁爷爷今天你家小店咋没开门呢?是孙子孙女放假回乡下玩啦?”

丁老头:“是啊,年糕儿一大早精神头真好!”

年糕儿:“那可不?我路过爷爷家,听到小孩的声音,特地过来看一眼,我没看错来着。奶奶不在家,去集市买菜啦?”

丁老头:“没,正准备去呢,这不是孩子送回来,要多做饭嘛?”

年糕儿:“那是,得叫弟弟妹妹尝尝咱们乡下的菜是啥味道的,乡下菜农家肥,不打农药的,再加上奶奶的老手艺,肯定跟城里的菜味道不一样,保准叫他们吃得香喷喷。”

丁老头:“那肯定的,城里的菜没滋没味,没乡下的味道好。”

年糕儿:“爷爷,我家今天一大早杀猪,难得弟弟妹妹们今天过来,要我叫我爸给爷爷留点肉不?正在杀,爷爷可以趁早挑好位置,刚好叫弟弟妹妹们尝尝咱乡下的猪肉啥味道呢。”

丁老头:“年糕儿家今天杀猪啊?咋这个时候杀猪啊?”

年糕儿:“我幺爹要去北京了,我爸特地杀猪给他饯行呢,这是大事儿,杀猪庆祝下呢。”

丁老头想到这几天一直有两个中山装来找年老爹,心里升出点儿不好的预感,别不是年老头被人发现还活着,给抓到北京,年文景一家没办法,只能给他送行的吧?

丁老头的心沉了沉,看了年糕儿一眼,“年糕儿,你幺爹的腿咋样了?前两天我还看到他走路了,没事儿了?这刚治好……”

年糕儿:“能走了,所以这趟去北京,我幺爹肯定要遭老罪了。”

年糕儿说着叹口气,“没办法,我们也舍不得幺爹,但是……”

年糕儿想到这里,就有点儿难过,她肯定会想幺爹的。

她小时候还害怕幺爹,觉得那个小老头咋那么瘦呢?那么吓人,后来慢慢发现幺爹特别好好,还会教他认字,还会偷偷给她塞两毛钱买糖吃。

现在幺爹要走,她特别难过。

年糕儿难过了一下下,又把话题拉回猪肉上面,“爷爷,你家想留五花肉还是大肥肉啊?我现在要回家,让我爸提前给你留好的,肯定不能算爷爷奶奶贵的。”

丁老头回头看老伴,老太太说:“要二斤五花肉吧,烧出来嫩,孩子爱吃!”

年糕儿当时就掏出纸笔记下来:“那成,我记下来,爷爷你们记得待会儿就去提,我担心你去晚了会被其他爷爷奶奶抢走。”

丁老头:要二斤五花肉。年糕儿:我记下来,不叫别人抢走。

老太太:“年糕儿,那你得帮奶奶留着啊。”

年糕儿:“那我必须先藏起来,就盼着我爸别应承其他爷爷奶奶,主要是有些奶奶怕被人抢了想要的位置,会提前给订金。”

老太太:“我最受不了那些掐尖的人,啥都争,好像谁给不起订金似的。”

老太太说着,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打开,里面裹了钱,“年糕儿,奶奶给五毛订金,你帮我留着五花肉,可别叫人抢走了。”

主要是万一有事没法及时过去,还能叫年糕儿留着。

说好给孩子烧五花肉吃,不能叫头天上门的孙子孙女失望啊!

年糕儿收了钱,记在小本上,“我记下来,爷爷奶奶,那我先回去了,我爸请的屠夫肯定在分猪肉,说啥我也让他给爷爷奶奶那份分的好一点儿!”

老太太:“还是年糕儿会办事儿,赶紧去吧!”

年糕儿没回家,而是敲开了第二家:“婶吃早饭呢?我叔和我哥都下地干活去了?这天可热了,一大早干活凉快,我家今儿杀猪都是趁早凉杀的。”

大婶:“年糕儿家今儿杀猪啊?”

年糕儿:“嗯,杀一头猪给我幺爹饯行呢,我幺爹要去北京啦。我爸说天气热,街上的猪肉不新鲜,家里现成的猪杀了吃新鲜的,顺便也让村里的乡亲也有机会吃顿好的,刚刚我丁爷爷家就定了二斤,怕好位置被人抢了,非给我五毛钱订金,我不要都不行呢。”

大婶朝丁老头家看一眼,“是吗?你家肉多少钱一斤啊?”

年糕儿:“我一大早去集市问了,他们那肉还敢卖九毛,我爸说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算七毛五,不是为了赚钱,就是为了分摊出去,叫大家伙都吃到好肉。”

大婶说:“年糕儿,你家猪下水有人要不?我想要二斤猪肉,顺便要点猪下水。”

年糕儿拿笔记:“成啊,都是乡亲,猪下水不要钱,我待会儿回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要了,要是没有我都给婶留着,要是有人要了,我给你们分开留,成不?”

大婶点头:“行,看看能不能给我留点儿猪肺,我想煮汤给你叔补补身体。”

年糕儿:“那必须给我婶留下,有人要了我也给人商量留下来,不给订金我也想法子给我婶留。”

大婶顿时高兴起来:“我就说年糕儿靠谱,给订金,咋说也不能让年糕儿为难,免得有人说我走后门。”

年糕儿收了钱,又去了下一家。

年初夏跟秦富贵远远地跟年糕儿,就听她挨家挨户唠,然后两句话没说,就跟人说她家杀猪的事儿,然后让人家卖猪肉。

关键是猪下水明明没有人要,每次年糕儿都跟人说帮跟人家分,这个要心,那个要肺,还有要肠子的。

总之,一副猪下水,被年糕儿拆分成了好几份,免费搭给村里那些爱占便宜的奶奶婶婶了。

年糕儿的小账本记得满满当当回去了,请来的杀猪匠已经把肉肥瘦配好,猪下水丢在盆里,年糕儿请人家把猪下水不同的东西隔开,分配搭配好。

年糕儿家门口陆续有人来提猪肉,年文景帮忙称重,年糕儿负责算钱,年初夏负责收钱,秦富贵在旁边像小猎狗似的盯着领肉的人,生怕有人趁乱没付钱。

年糕儿:“爸,快,快把那边带肚子的那一份提过来,这是我特地给我四婶留的!”

鲁玉琴到了院子门口,才看到年糕儿家门口很热闹,来买肉架势的人可真不少啊!

这么一看,年糕儿家在村里还是挺有人缘的。

在她村里,像这种场景,大多都是家里有人当领导,或者是村干部才有的盛况,哪有乡亲手里攥着钱,排着队买猪肉的?

又不是不要钱,由此可见,她婆婆嘴里就没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