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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苏半夏有些误会,程延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半夏摆摆手,对这个并没有那么关心,“我怎么想不重要,这里面装的什么啊?”

程延心里闷闷的,“我的积蓄。”

苏半夏用劲儿抠开饼干盒儿,“哇塞——”

一叠叠的钱票都按照不同的面值用橡皮筋绑着,满满一盒儿,粗略估计得几千块钱。

“你怎么这么多钱啊?”

跟苏半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相比,程延的反应就很波澜不惊,“都是津贴,还有一些出任务的补助,我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攒着攒着就这么多了。”

“出什么任务给这么多钱啊?”苏半夏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果然程延笑笑没有回答。

能是什么钱,搏命的钱呗。

屋里的气氛沉静下来,苏半夏把饼干盒扣好放在一边,“伸手。”

程延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了手,五指张开着。

苏半夏拉着他让他坐下,按在了他左手的手腕处。

光很暗,程延只能看见苏半夏的脸忽明忽暗,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上,毛茸茸的。

苏半夏又换了他的右手,脉象沉紧滞涩,这也是这个年代的人常规的脉象,程延的尤其明显。

“总胃疼吧?不按时按点吃饭?”

程延眼里有些震惊,“你还真会把脉?”

苏半夏微微一笑,“以后尽量按时吃饭,尽量少食刺激辛辣的,还有少喝酒。”

程延眼里的震惊转为审视。

“看我做什么?”

“苏老师不会中医。”

“嗯。”

“你哪里学的?”程延不得不多想,眼前这个女孩,以前大脑发育缓慢,突然就好了,现在能看明白英文,又会中医,还知道计划经济。

这太诡异了!

苏半夏站起身,深深吐出一口气,“你知道我爸在建国前就是省城的大学生吗?”

“我知道。”这件事几乎全县都知道。

“我妈妈有心脏病,我爸为了及时掌握她的身体情况,跟下放到农场的老中医学的,我也跟着熏陶了一阵儿。”

“可是那会儿你……”

“是,我那会儿脑子不灵光,但并不意味着我记不住东西,我背书很快,尽管那样,我还是在升高中的考试拿下了第一名的成绩,所以还有人说我爸给我透题。”

苏半夏这些话并不是杜撰,都是原主真正经历过的事情。原主在记忆上很有天分,但后来随着她越长越漂亮,苏正方怕出事就没再让她读高中,况且那会儿也没有大学不大学的了。

中医也是真实的,苏正方一个理科生只学了个皮毛,反而原主背下了整本的《黄帝内经》和《伤寒杂病论》,都是老中医一句一句口传的。

“我家现在还有很多中医类的书,下次你有机会可以去看看。”苏半夏去窗边的桌子抽屉拿出一本没有封皮的书递给程延,“这是《难经》,不过以前我生病的时候看不懂只会死记硬背,所以现在会再多看看。确实,脑子清楚了,看这些拗口又难懂的古文都容易了不少。”

程延怀疑是正常的,而且他早就有所疑虑。封面上是苏正方的笔记,写着“治病救人之用”。或许是因为害怕被人挑刺,故意写上的。

“对不起。”程延为他的怀疑感到抱歉。

苏半夏没觉得被冒犯,是谁都会有疑虑,何况是敏锐的军人。

“没必要”,苏半夏把盒子又推给了程延,“收好。”

程延叹气,“这是给你的。”

“给我干嘛?”

“我们现在是夫妻,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不给你给谁?”

苏半夏沉默了一会儿,“可是我们真实的关系是我们俩都心知肚明的。”

程延拿着铁盒子的手用力得有些泛白,“我以为我们起码算是‘战友’了,我上次不是说了吗,我们当搭伙过日子那样过。”

苏半夏想说什么,程延一抬手,“就这样吧,在你这儿放着,我妈或者我妹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你就从这里面拿。”

说罢程延就去拿自己的铺盖了。

苏半夏抠开盒子,拿出两叠钱票塞进程延的背包里,哪有给钱就那么实在的呢,也不说给自己留一些。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在自己的床上躺着。

苏半夏知道程延生气了,但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因为自己没有拿他的钱?可是自己后来不是默认留下了吗?

怀着满脑袋问题,苏半夏进入梦乡。

程延没有吹熄蜡烛,迎着烛光他看着距离他三米远的苏半夏的睡颜,心里尽是叹息,怪自己心急了。

刚刚说到饼干盒的事情,她有些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调侃。程延咬咬牙吹熄了蜡烛,眼睛一闭躺下睡觉。

他们本就不是因为互相喜欢在一起的,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苏半夏也没有睡实在,梦里都是一些光怪陆离,醒来时一身薄汗。

她用枕边的小手绢擦了擦汗,蜡烛已经熄了,但是外面已经开始亮了,按照她在这里一个月多月辨别时间的经验,大概四点左右了。

程延六点准时出门现在还躺在铺上单手盖着眼睛看不出状态,她起身放轻脚步出了屋门。

白天听了一天的蝉鸣,这会儿少有的很安静,也很凉爽。

苏半夏在瓷盆里洗着昨天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顺手薅的一把荠菜。

“我来吧?”

苏半夏回个头的工夫程延就把瓷盆端到了自己跟前。

“行,洗干净在那边案板上切碎,越碎越好。”苏半夏在围裙上擦擦手上的水珠,从橱柜里又拿出一个白瓷盆。

这些盆啊碗啊的大部分都是半个月前程姑姑拖着她去买的,昨天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还多出不少物件,大概率也是程姑姑添置的,厨房里工具那叫一个满当,甚至还有这个时候很少见的平底锅,也不知道程姑姑是从哪弄来的。

不过想想程姑姑背的高奢包,好像又有了答案。

苏半夏往盆里放了两碗面粉,一手往里匀速倒着水,一手搅弄着,感觉水面比例差不多了把水放一边开始揉弄起来。

待程延把荠菜切得碎碎的,苏半夏把水盆里沉着的猪肉碎捞出来,放了调料和油后又塞给他搅拌。

经过昨晚上不知为何的不愉快,两个人到现在还处于不尴不尬的状态,各自干着活。

直到程延发现苏半夏在面醒之后开始擀饺子皮才再次说话打破沉默。

“这是……在包饺子吗?”

苏半夏一手拿着小擀面杖擀皮,一边说:“对啊,出门饺子进门的面,今天你出远门,要吃饺子的。”

苏家剩下的米面蔬菜都是昨天程延出力气拎回来的,他知道这顿饺子基本把那包面粉用了个七七八八。他很久没有情绪失控过了,但看着苏半夏素手擀皮,这会儿鼻子特别得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