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
不过两年时间过去，社会面貌却变化极大。
大街上的女同志穿起了各式各样的鲜艳裙子，还大规模流行起了喇叭裤、蛤蟆镜，再烫个卷发，肩上扛个录音机，走在街上就是妥妥的时尚达人。
秦飞扬如秦寒舒预料的那般，很有生意头脑。
他还没辞职，不过用曹静的名义注册了个体户，开了个商店，卖小电器，什么收音机电风扇之类的。
虽然现在开放了营商，但大部分人的胆子都很小，生怕哪天政策又变了要遭殃，而且受观念约束，有正式工作的是看不起小商贩的。
所以，这时候干买卖的人，大多都是没工作的无业游民，逼不得已了才找口饭吃。
秦飞扬觉得无所谓，他转业后的工资本就不高，还没什么福利，曹静的工资也不高。
要给家人好的生活，就得想法子挣外快。
既然国家开放了，这个机会可不能放过。
秦寒舒听了秦飞扬的想法，当即就决定加入。
她等的就是这一天，从一开始就入股秦飞扬的生意。
秦飞扬自然是欣然同意，他是有本钱，但全部拿出来可就掏空家底了，做生意毕竟有风险，多一个人分担也是好的。
他知道叔叔留给了妹妹一笔分红，虽然不知道确切数额，但肯定少不了。
而且还有妹夫呢，妹夫工资高，还是铁饭碗，可以兜底。
秦寒舒心里倒有些心虚，她是知道秦飞扬的能力的，就算没有她，秦飞扬也会成功。
她未卜先知投钱进去分一杯羹，心理上有些占了哥哥便宜的感觉。
于是就打算多投些钱，再在占股上让些，尽量减轻秦飞扬的负担。
不过，被秦飞扬拒绝了。
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他不能占妹妹的便宜！
商店开起来后，一开始却不似想像的那样生意火爆。
秦飞扬琢磨过后，觉得问题出在商品上。
他卖的东西不够稀罕。
收音机电风扇，虽然要票，但因为国产的产量也不少，票也不算难得。
真正稀罕的，难买到的，还要数技术含量更高的，诸如电视电冰箱这类供不应求的电器。
而且说老实话，这时候国外生产的这些，质量确实更好。
哪怕价格高，也有的是人抢着买。
秦飞扬倒是能找到货源，只是这样一来，需要投入的金钱就更多了。
秦飞扬找秦寒舒商量的时候，秦寒舒没有多想，就决定支持秦飞扬去做，又给了他八万块钱。
给秦飞扬投了钱后，秦寒舒还是跟周维光说了一声。
周维光虽然对做生意没兴趣，但他信任秦寒舒的为人，知道她不会乱来，便笑道：“咱们家的钱都归你管，你决定就好了。”
他只管好好上班挣钱，其他的也确实没必要耗费精力去管。
秦寒舒却道：“你的工资我没动，前后给了我哥一共九万，都是我爸留给我的。”
周维光正在喝水，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九、九万？？”
他当兵这么些年，总共也没挣到九万块钱啊。
秦寒舒这才解释了一番。
“.......那么大一个厂，十来年的分红加起来很多的。”
周维光愣愣的，没回过神。
秦寒舒便笑道：“吓到了？那分红具体的数字我就不告诉你了，免得把你吓傻了。”
社会上刚出现万元户，大众的眼里，有一万块钱存款就是富人的象征了，她的钱说出来，也确实够吓人的。
周维光也没再继续问，反正他知道了，他老婆是个有钱人。
说真的，周维光生平第一次有了挫败的感受，他本以为自己是养家的大男人，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这会却得知，他那点工资，在人家眼里也就九牛一毛的程度。
唉......
这点小心思，直到第二天上班了还没散去。
范红霞的爱人老陈，是跟着周维光同一年升副团的，不过周维光现在已经到了正团，老陈在原地没动，成了周维光的下属。
不过两人老交情了，平时的上下级观念不太重，老陈汇报完工作后见周维光愁眉不展，便笑道：
“怎么了？跟老婆吵架了？”
还安慰道：“没事，夫妻哪有不吵架的，我跟你嫂子三天两头地吵。”
周维光摇摇头，没说什么。
老陈又道：“那是为了上头让你去三团的事烦心？”
区里有意调周维光去三团，三团驻扎在七公里以外的战略要地，是作战部队。
让周维光去，无疑是一种锻炼与培养。
周维光也的确由昨天得知老婆很有钱，想到了这件工作上的事。
他先前有些犹豫，因为调走了就不能每天回家了，一个月能见上老婆孩子一面都是好的，而且这样的日子肯定会持续个几年。
他舍不得。
但是昨天的事......让周维光改变了些想法。
老婆已经比他有钱了，他要是工作上再干不出些成绩来，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周维光叹气道：“是啊，在犹豫。”
老陈笑道：“周团长啊，咱们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特别是咱们这个特殊职业，你能得到上面的重视，这是天大的好事，你看我，想要这机会还没有呢。”
“你可别一时儿女情长，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否则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道理都明白。
周维光以前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事业心很重，重到可以超越人生的一切，他参军十年不回家就可见一斑。
但结婚后，他发现，有了跟事业匹敌的东西。
周维光犹豫的时候，秦寒舒也从范红霞那听说了这事。
她主动跟周维光谈起。
“你应该去，人生的机会是有限的，错过可不一定还有下次。”
周维光看着她，“那咱们以后见一面就难了。”
孩子倒是次要的，他一想到每晚不能再抱着老婆睡觉，就浑身难受。
秦寒舒道：“一个月见一次，或是两个月见一次，对你们这个职业来说很常见，你想想那些个基层士兵，几年都回不了家呢，每年跟对象相聚就几天功夫，咱们已经墙强上许多了，你要知足。”
一番话，将周维光都说得惭愧起来。
不过，秦寒舒太理智了，好像一点也没舍不得他，让周维光这个大男人有些委屈。
他老婆对他的感情，没有他的深呢。
临走的前一晚，周维光缠着秦寒舒到了下半夜，也不管会不会被外面的顾燕听到了，逼着秦寒舒说了无数遍——老公我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