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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何谓国教,何谓国师

“赵卿有此经世之才,奈何非要在山中当一道士?”明德帝问道。

老赵识海内吐槽道:“这是我有得选的吗?开局就这样我能有啥招?还不是被一句谶言招来你的连年增兵看守。”

“老赵。。。”小赵剑仙哭笑不得。

只不过面上无表情显得凝重,沉默不语。

“在朕看来,赵卿任礼天司司正一职,实在是过于屈才。”明德帝咳嗽着说道,“北离太傅之职空悬已久,不知赵卿可愿意,出任这一官职。”

太师为文,太傅为武,北离太傅职位空缺许久。

不排除明德帝有意让老赵牵制太师董祝的想法。

“皇帝老儿,我真不行的啊。”识海中,老赵悲催,今夜夜半虚前席的问对,就是开卷考试,他都是在套答案答题。

只听得小赵剑仙答道:“贫道闲散惯了,任职司正以来,四处奔波肃清淫祀野神,几近难以承受,遑论这番需要经天纬地的官职。”

小赵说得委婉,可天下人谁不知道你就是带着新媳妇去度蜜月旅游去了,淫祀野神?不够你一只手掐了的,还难以承受。

见明德帝还有劝他出任太傅的心思,老赵加了把劲说道:“陛下,这些构思想法时代发展之后一样会被别人提出。陛下需知,天下没了赵御贞,也会有李玉真,陈玉真。不靠神佛,单凭自己的本事与努力,人类一样可以屹立于万物之巅。”

“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陛下不应只拘泥于一个赵玉真。”小赵剑仙说出老赵剑仙的心声道。

老赵是很想说明,简化字,便宜纸张,给妇女能顶半边天以平台,强健体魄等,这些方案,是老赵上一世的亲身体验,并不是他自己的智力成果,对于明德“”帝夜半虚前席的提问,不过是对着答案来解题罢了,但他若是真这般说出来,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震撼。

“连赵卿朕都把握不住,还谈何容易将天下英雄入我毂。既然司正不愿意出任太傅。”面对老赵发出的好人卡,北离最为霸道的总裁明德帝却不吃这一套,沉吟说道,“那,将道教立为国教,赵卿接替齐天尘之职,如何?”

“这皇帝老儿怎么就非要拉他绑定庙堂呢?”识海内的老赵骂骂咧咧道。

“陛下!”老赵严肃道,“你可否告诉贫道,何谓国教?又何谓国师?”

“国教,乃护国之教,担负起国家兴亡之责,是整个国家的信仰。国师,乃一国之师,必须以及时指出帝国的错误,教导皇帝将帝国带上正途,引向昌隆!”明德帝说道,“这便是国教,这便是国师。”

老赵点了点头,道:“所以还请陛下三思,真的能确立国教吗?”

小赵剑仙冷不丁地来一句“陛下,可还记得当年黄巾之事否?三教都会作乱,始皇坑儒,北齐灭佛,黄巾作乱。”

“正如贫道一开始就和陛下说的那样,陛下也应该能想明白,所有宗教都不过是笼络人心的道具。”老赵接着老赵的话头说道,“有大贤良师黄巾作乱在前,陛下真当我们这个教是什么善茬?”

“当日四百年的炎炎大汉失德,搞得民不聊生。我教就胆敢扯起大旗振臂高呼一句:苍天已死。遂请大汉赴死,敢叫日月换新天。”老赵冷冷说道,“陛下还要养这一虎于身边?怕是小睡都不得安宁。”

兰月侯听得老赵与小赵这番说明,惊得冷汗淋漓,他先是惊讶于老赵的诚恳,直接挑明他们的道教也有过这种辉煌历史,而后不得不认真思索,立国教,必须的吗?

“赵卿。你这般话,在朕面前说,可是要断绝了这成为国教的前途。”明德帝沉声说道。

不单单是指道教,连其他两教也在皇帝猜忌的范围内。

“断绝便断绝吧。”老赵无所谓道,“真正修道之人,清静自然,不会在乎成不成为国教。当不当得国师。陛下,贫道的意思还是国家强盛,不用依靠于宗教系统,以民启智,依靠人民的力量,天下才可昌隆。。”

“得道者多助。”老赵提醒道,“一个国家最多者便是黎民百姓。陛下要寻求依靠,寻求帮助,不必往宗教上想,别忘了那亿万生民。”

世人总是趋利避害,谁赢他们帮谁。但有一样是例外,那便是团结起来的人民,他们帮谁谁赢。

随后兰月侯与明德帝,就着今夜所听得的方案,再次与老赵剑仙和小赵剑仙敲定细节。

“今夜,朕,收获良多。这几日天象混乱,还劳烦赵卿与国师一同商议该如何于天下解释。”挂在中天的明月渐欲西沉,接受了庞大信息量的明德帝,逐渐觉得疲惫,“也得幸,有赵卿协助,平息天启祸端。”

“国家有难,贫道理所应当。”老赵听出来了,老皇帝并不是很想跟他这个外人谈论天启的祸端。

“十二,替我送一送赵卿出宫。”

“是,皇兄。”兰月侯道。

小赵剑仙也起身,结束了天启之乱,又立刻马不停蹄被招入宫中,他也担心还未痊愈妻子连续两日不得很好休息。

“司正,请。”兰月侯对着名握住自己妻子手的道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司正所言,可否属实?”一路往清平殿外行走,兰月侯郑重问赵御贞当着明德帝不敢明说的问题。

“自古以来,道士爱编瞎话这事,都被写进历史了。”老赵平静地说道,“杜撰这个词,王爷听说过的吧?”

兰月侯点了点头,道:“就是道教杜天师,为了拉拢信众,成天虚构编造道经,以至于当时,人们把杜光廷写的书,叫做杜撰,指毫无根据,胡编乱造的谣言。”

“广成先生杜光庭写的《仙传录异》等书,大多是自创的,无从可考。”小赵剑仙也跟着说道,“王爷只需记住,赵某也是一个道士,道士说的话又有多少杜撰成分,就要靠王爷自己去分辨了。”

“司正,你这。。。”兰月侯一阵无语,说假话还那么理直气壮的。

“对了。”兰月侯面色凝重说道,“关于余理一事。”

老赵剑仙竖起了耳朵。

“入宫行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兰月侯道,“即日起便成为全国通缉的钦犯。”

老赵剑仙回过头,默默地看着他。

“不过天下那么大,不知何时才能将其逮捕。”兰月侯说道。

江湖如此之大,就算全天下通缉,余理不一定能抓得到。

这是皇族给赵道君的体面。

出了清平殿,兰月侯吩咐道:“黎都统,这赵司正就由你将其带回到钦天监。”

知道洛清阳的可怕,所以更加知道这一剑能制住洛清阳的道士会更加可怕。

所以黎都统不敢马虎,亲自为赵司正引路。

“黎都统辛苦。”出了清平殿,小赵剑仙便用大龙象力轻轻托举起媳妇,不让她受步行的劳累,对着面前带路的黎长青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司正才辛苦。”黎长青赔笑说道。

兰月侯转头回到清平殿内,却发现一名秉笔小太监,跪在龙床前,捧着一沓书卷。

“皇兄,你又翻阅《起居注》。”兰月侯无奈说道,钱唐太宗开的好头,后世皇帝都以其为榜样,看这记录他们生平点滴的流水账,若是不满意便擦除修改。

“朕老了,差点记不住今夜赵卿之语。”兰月侯被明德帝分了一卷来看,“十二,此人胸中有经纬,若是能为我北离所用,便以国师之礼待之。若是不能,就算成为了第二个李先生游戏人间,也无所谓。”

兰月侯看着起居注上面记载的文字,尤其是那句“遇山推山,谁都无法阻挡人民的发展”,这穿越了维度的知识,仅仅是以文字的形式都是那么的震撼。

“倘若他有背叛危害北离之心。”明德帝眼中突然露出杀意,“那便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此人镇杀!”

“是,陛下。”兰月侯放下书卷,沉默了一下,估算需要多大力气才能镇杀赵司正,然后心累地回应道。

此刻的赵玉真正在赶回钦天监,也听不到了明德帝对他的评价。

月如血,赤五日。

北离边境,接近南诀,草木茂盛。

掩藏在葱茏植被下,身上绑了许多新折的嫩枝作为简易的迷彩,脸上衣物涂了不少泥土跟植物的汁液以掩盖气息,确保不被犬类动物嗅到而追踪。

早几日便收到了上峰来的命令,北离一队斥候暗插在此。

身为斥候,追查敌情是第一任务,其次能斩杀几颗南蛮子的头颅,那也是实打实的功勋。

北离不知无数如同他们这一队一般铺开在了边境。

斥候十人一组称为一标准,为首的称为标长。

这一组的标长也如同其他斥候组的标长一般,身材瘦小,皮肤黝黑,更容易融入野外的环境,这是天赐的藏匿天赋。头戴植物藤蔓编织的,嘴中嚼着不知哪里拔来的野韭用味道刺激自己的神经。

他们已经两夜未眠,守在这不知会不会有南诀军队经过的地方。

“标长。”轻声低语,一堆草垛以人眼几乎看不到的动作磨蹭到这斥候标长身边,“该换我来了,您先去休息。”

“曾小乙。”标长目光还是盯着前方,听着那年轻的声音便认出来人,这是刚入伍不久的热血新卒,很有不论是隐匿还是弓马都天赋,听说先前家境不错,上过几年书塾,会识文断字,比队里的大多斗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数大老粗们强。

边境贫苦,靠山吃山,参军是最好的出路。

据他所说,自小就喜欢进山里抓蛇弄,用弹弓打鸟不超过三发必中。所以弓弩的准头也稍微喂一下便喂出来了。眼神如同雄鹰一样锐利,还能在夜里辨认出一些细微的动静。

但有一个缺点,就是和大多数热血少年一般极热衷于赚军功。

老兵都知道,能活下来才的才是有资格当老兵的。

“好。”标长应声道,缓缓从隐匿上撤了下来,“万一真有先遣部队,莫要贪功。”

“知道,我晓得的。”闻着混了野韭的气味曾小乙回应标长道。

“这个年纪,还没娶亲吧,心中应当有心仪的小娘子。”标长调笑道,“别交代在这里了。”

“您说什么呢。”带着少年特有的被调侃后的尴尬,不知名草本植物的汁液混着泥巴敷在脸上,看不清这少年是否也会脸红。

退下藏匿点,标长困意来袭,自己确实是喜欢这娃得紧,可惜自己野蛮汉子,家中也没有妹子,否则也要将他与妹子说成一门亲事。

刚考虑完,便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曾小乙为了防止出声,嘴里衔住一根树枝,盯着那若是有敌情必会先经过的方向,忽而像是看到了错觉,郁郁苍苍的林子外仿佛有东西在粉色的月光下涌动。

曾小乙下意识扑地,声音在固体中的传播速度比在空气中快,但是固体也会削弱声音的质量。

曾小乙在地面上听到了隐约整齐律动的声音,不过声音显得有些机械就是了。

本该立马上报情况的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标长,狠了狠心,心中对自己说道:“只是摸近前去看一眼,查到信息便立马回来,不会有事。”

便爬起身子,在树林中穿梭。

跃到丛林边缘的一棵树上,登上树枝,借着月光,曾小乙看到密密麻麻的军队,如同水一般无边无际,以机械诡异的步伐推进漫上来。

南诀,最终还是寇边了。

这军队数量看起来还不是先遣部队,没有斥候探路,这让曾小乙本来想与南诀的斥候较量一番,抓了当舌头后,头颅还能算上军功。

军中的军功只能依靠将领的正确带领打胜仗后论功行赏外,那就是攒人头。围了青城山将近二十年的王铁,攒下人头三十一颗已经能擢升将军。

千万不要觉得人头好挣,前边说过了,活下来的才有资格当老兵。

曾小乙当斥候以来,因为年轻一直在军队里接受训练,所经历的战线都是与敌人的些许摩擦,斥候本就不是打正面战场。

今夜是头一次看到这般震撼的场景,脸上被泥巴覆盖的皮肤开始因为冷汗有了糊逆的感觉,本该军纪严明的他此刻却产生了本能的厌恶,下意识抹了一把脸。

“怎么。。。怎么会!”一手扶着树干,撑住自己的身体,曾小乙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上被自己抹下的迷彩,他意识到了自己被这汹涌的南诀军队带来的恐惧战胜了逻辑,让他下意识做出这番动作。

“一定要!一定要立马回去告诉标长!”曾小乙脑子里不断这样告诉自己,艰难挪动身躯,要将自己带回标长身边。

恐怖仿佛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的头摆向正面,让他在看了一遍南诀的大军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雄鹰一般的视力让他看到了月下南诀那独有的战车。

车顶之上,那年轻男子把玩着一把犹如虎脊骨一般的琥珀色刀。

接着他看到了那年轻的嘴角扬了起来。

顿时整个人的思维一片混沌,好像有人接管了他的思考,他想往后撤,而代替他思考的却不允许,移动着他的双腿奔赴大军。

“咻”一声,一个钩爪飞出,抓住了曾小乙后背的衣服将他拉回。

曾小乙立马恢复了神智,被拉摔砸地之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曾小乙!你怎么了!”标长严厉问道,“我喊了你四五句!”

“标。。。标长!”磕巴的少年忘了自身特殊的体验,抓紧标长说道,“南诀。。。南诀大军犯边,已经到了距离我们大约两里外!我们。。。我们要赶紧回去汇报给大军!”

“什么?!”标长没有怀疑曾小乙的目力,他一跃而起到树上。

“标长!别去!”刚恢复神智艰难调动身体的曾小乙,并没能成功阻止。

“咻,嘭。”一声穿云响箭,自标长手掌中穿出,这是在告诉标队中其他成员往这里赶!

“不!”曾小乙痛苦叫喊,下一刻便看到了了标长离开了树枝,往南诀大军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