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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她是他娘子。

这是头一次她从他口中听闻。

说得那般不情不愿,搞得好像她占了他便宜似的。

转念一想,她初次当着旁人的面喊他夫君,也挺犯难的。

他大抵亦是如此吧。

还挺搞笑的,堂堂未来权臣,竟被一群小屁孩逼着说她是他娘子的话来。

颜芙凝坐回了床沿。

也就是这个时候,徐老伯来教舍找傅辞翊。

“夫子,有人找。”

正好课间歇息的时辰,傅辞翊便跟徐老伯出了大门口。

来人是阿力。

他看到傅辞翊出来,挠头紧张道:“夫子,婶婶叫我来看看,嫂嫂怎么不回家?”

傅辞翊道:“适才有事,我让她留下了。”

徐大娘道:“有歹人,夫子怕歹人起坏心,就叫娘子留下了。”

阿力点了头:“那我现在护送嫂嫂回去吧。”

傅辞翊思忖须臾,清冷拒绝:“她与我一道归家,你让我母亲放心。”

言罢,转身进了村塾。

“哦。”阿力应声,挠了挠头离开。

--

要等散学,颜芙凝坐等右等,等得泛起困意,竟靠着叠好的被子开始打盹。

就在她快睡着时,学堂散学,傅辞翊回房。

入目的少女显然睡着了,脑袋往一旁歪着,露出一截纤细的莹白脖颈。

目光移到她的面上,娇嫩欲滴。

情不自禁地,他伸出手。

修长的手指还有一寸的距离就要触及她的脸,被他硬生生停住。

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般摸她的脸太过龌龊,旋即缩回手。

咳了一声,嗓音清冷:“颜芙凝,回家。”

颜芙凝尚未睡熟,这么一喊,立时醒来。

她猛地站起身,由于犯困,身形有些微晃。

“啊,终于下课了。”

“嗯。”傅辞翊负手到背后,另一只手拎了食盒,往外走。

“回家回家。”

颜芙凝伸了个懒腰,出屋关门,小跑着去追他的步子。

夫妻俩一会并肩行走,一会前后而行。

只要不用再等他,颜芙凝走得轻快。

傅辞翊全程步履轻缓又沉稳,看她一蹦一跳的模样,这才深刻意识到她只比南窈北墨大三月罢了。

“颜芙凝。”

颜芙凝走在他前头,听到他唤,转回头瞧他:“喊我作甚?”

“想不想吃鱼?”

“好啊。”她去拉他的袖子,“咱们走快些,早些抓了鱼,早些回家。”

此刻他怎么这般磨叽,以往走得快似风,她要小跑着才追得上,今次竟然还是她快。

两人经过荷塘,来到小溪旁。

今日的鱼似乎聪慧许多,人影过去,它们便四散逃离。

颜芙凝道:“算了,今日咱们就不抓鱼了,家里还有不少菜呢。”

说话间,看到鹅卵石缝里有螃蟹的脚,忽而高兴起来,对傅辞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撩了裙裾,蹲下身。

见状,傅辞翊眉心微蹙。

看她连脚踝都没露,便放下心来,索性随她去了。

颜芙凝轻轻掀开一块较大的鹅卵石,果然叫她看到了一只螃蟹。

她伸手捏住蟹背,哈哈笑出声:“今晚有螃蟹吃了。”

刚刚还笑着,螃蟹的一只大钳子往背上钳来,一下就钳住了颜芙凝娇嫩的手指。

“哇,疼疼疼。”

她想甩手,生怕把螃蟹丢了,硬是坚持着打开食盒,将螃蟹扔了进去。

这才哭出声。

傅辞翊捏过她的手指细看,深深的一小道钳痕。

“抓蟹背是对的,得往后捏,你手指靠前端,不钳你才怪。”

忽而虎口溅到一滴泪,他才抬眸看她的脸。

她是真哭了。

双眸潋滟,无声的哭泣更惹人怜。

“莫哭,余下的螃蟹我去抓。”

嗓音是他不自知的温柔。

颜芙凝落泪落得停不下。

她抽回手指,忍痛捏了捏指尖,伤口豁开,流出血来。

傅辞翊蹙眉:“如此作甚?”

颜芙凝哭着道:“皮已经被钳破了,得将血挤出一些。”

“你不怕疼了?”

“怕的呀。”

颜芙凝打了个轻微的哭嗝,哭得梨花带雨。

傅辞翊心底燃起焦灼,放下食盒,欲扯里衣帮她包扎,被她阻止。

“衣裳值钱,我这道小伤口不妨事的。”

话虽如此说了,但哭腔未止,听得傅辞翊眸色暗了暗。

“你在岸边,莫动。”

言罢,他去抓旁的螃蟹。

今日之事,令他躁郁不已。

没事叫她送饭做甚?

午间遇到傅明赫陆问风之流,此刻又被螃蟹钳破了手指。

石缝里螃蟹有不少,他手速很快,不多时食盒上下两层都装满了。

颜芙凝吸了吸鼻子,嗓音仍含了哭腔:“装不下了,傅辞翊,咱们回吧。”

“好。”

傅辞翊在水中洗了手,走到她身侧,拎起食盒,一手按住盖子,两人并肩而行。

--

婉娘在阿力口中得知颜芙凝要与傅辞翊一起回来,心里高兴。

估摸着该回家的时辰,儿子儿媳尚未到家,婉娘心底更欣喜。

她喊傅南窈一道去了灶间。

“咱们做手擀面,昨儿芙凝烧的老鸭煲的汤,用来煮面条正好。”

傅南窈同意,与母亲一起动手做面条。

看母亲一直笑,傅南窈不禁问:“娘,您笑什么呢?”

“你哥哥嫂嫂这会还没回来,你说是不是有什么进展?”

傅南窈忍不住直言:“哥哥那块木头疙瘩也就学问好,男女一事上大抵是不开窍的。”

婉娘闻言收了笑:“怎么说?”

傅南窈:“娘,您听我说,颜芙凝长得是真好看……”

婉娘打断她的话:“叫嫂嫂。”

傅南窈改口:“嫂嫂是长得真好看。”她凑到母亲耳畔,压低声,“换作旁的男子,同睡一床的娘子长得国色天香的,即便不爱,必会动手动脚,将人那个啥了。”

这时,傅北墨进了灶间,看母亲与姐姐凑在一起,遂将耳朵凑到她们脑袋后。

这么一凑过去,便听到傅南窈说:“我哥他巍然不动,从未看他对嫂嫂有什么想法。”

傅南窈知道弟弟在背后偷听,遂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听见什么了?”

傅北墨傻笑:“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没听见?”

就在这时,傅辞翊与颜芙凝回来。

听到动静,傅北墨连忙到灶间门口。

颜芙凝正要唤“北墨”,刚张了嘴,便听到傅北墨扯着嗓门问:“哥哥对嫂嫂没有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