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政和雪菱赶到时，房东阿姨和中介公司职员已经等在门口啦。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啦。”刘政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说道。
房东阿姨脸上就带了副刻薄样子，进门后就一声不吭地四处查看着，生怕丢什么东西似的。检查了一遍之后，这就嘟囔上了，“哎呀！这个炉灶你们来时是新的，怎么给用成这个样子啦？还有我这张餐桌，当时买的时候崭新崭新的，上面我还铺了块厚塑料膜。现在塑料膜也不见啦，桌子也这么破啦。哎呀！哎呀呀！这个桌子是怎么回事啊？啊？你们倒是说说！你们是不是养宠物啦？”
刘政陪笑道：“是养宠物啦，只不过是只小狗而已。”
房东阿姨问中介公司职员：“我不是说不准养宠物的吗？你们没有告诉他们吗？还有，你们不是答应给人家配个冰箱的吗？冰箱呢？”
“他们自己说不用冰箱的。关于养宠物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失职，没有告诉他们。其实他们养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宠物，破坏性也不大。您看，这房子多干净啊，要是换别人住，交房肯定不会这么干净的。”
“算啦算啦！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养宠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啦。你们没给人家配冰箱，这个确实得给人家点补偿哈！然后我这桌子腿被咬成这样，看看，都掉漆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那您说怎么办吧？”
“这样吧，赔我三百块钱吧！”
“天哪！阿姨，您这桌子买新的也就这价吧？”雪菱不满道。
“这桌子我花八百买的！还要我拿发票给你看看不？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
“发票倒不用了，只是我觉得您也忒什么了吧？我们都是学生，哪有那么多钱啊？再说啦，您看下，就算是按比例，把桌子腿截掉的话也就是占桌子的十分之一吧，您也不能一下子要一半儿钱啊。”
“小姑娘，你自己看看，都掉漆了！多难看啊！我没让你们给我换张新桌子就不错啦！”
“阿姨，要不这么着吧。不是掉漆了吗？我们买漆来给您刷一下，保证跟新桌子一样。再说啦，我们毕竟用了一年，什么家具用一年还能跟新的一样啊，”
“不劳你们费心！你们给我刷，我还怕刷的更难看了呢。这样吧，看你们是学生，一口价——两百！”“五十！”
“你这小姑娘！要是我闺女，我都敢扇你！”
“您要是感觉这个价接受不了，那咱们就派出所见！反正您也没见着我养的狗，您凭什么证明这桌子是我们弄成这样的呢？我们租房时合同上只是写着有张桌子，并没有写新旧。您这桌子只是多了几道咬痕，给您五十就不错啦！”
这时中介公司职员看事态不好，及时站出来调解：“这样吧，这样吧，大家都听我说几句哈。阿姨，我觉得您得饶人处且饶人，桌子的损伤确实也不是很严重，咱们没必要把事情闹大。这样吧，咱们取个中间价，一百怎么样？”
刘政素来都是个老好人，见双方僵持不下，连忙说了句：“好吧，一百就一百吧。那我们的押金什么时候可以退出来呢？”
雪菱还想说什么，被刘政拉了下，也就没再说什么。
中介公司职员赶忙说：“五个工作日内你们到我们公司总部去结清押金就可以的。”
这时房东阿姨突然又来了句“我的炉灶也那么旧了，给一百太少了吧？”
雪菱想跑上前跟房东好好理论理论，中介冲刘政一个劲眨眼，刘政赶紧拉着雪菱走了出来。他俩在外面等着，过了没多大会儿，中介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房东是有些刻薄，而且她是吃软不吃硬，如果你们跟她闹僵了，到时候她坚持扣你们钱，我就真的爱莫能助啦。多说几句好话，这不，我就把她给拿下啦~你们只赔50块钱桌腿钱就可以啦。五个工作日内到我们总部去退押金吧。”
“哦，那好吧。谢谢你啊。”
“那我先走啦。再见。”
雪菱一脸的不高兴。“什么人啊？！我看中介跟房东就是一伙的！”
“算啦算啦！‘人在江湖漂，怎能不挨刀？’咱们还算被宰的少的呢，我在网上看很多租房的押金都退不出来呢，他们不是更冤？再说，咱家小白确实给人家把桌腿啃掉漆了呀。走吧，带你吃饭去！”
自从跟张永健住到一起后，刘政和雪菱的生活中充满了“戏剧性的热闹”。张永健这个人是做销售的，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和精力。闲来无事最喜欢跟楼下的老太太们凑一块儿聊天，回到家就喜欢跟刘政和雪菱聊天，不着边际地聊。有时晚上一直聊到十一二点，雪菱困得要命，一个劲地打哈欠，张永健却还是不肯回自己房间。雪菱感觉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房子是老式的，所以隔音效果比较差。楼下住了个老太太，一点点动静都会令她失眠。于是，小白就变成了老太太的“眼中钉”。这不，又找上门儿来啦！听到敲门声，雪菱打开了门。
“你们家小白住哪里呀？是睡你们卧室的东边还是西边？南边还是北边啊？”
“大娘，您问这个干吗？”
“我中午就喜欢睡个午觉，可是就听到你们楼上总是‘沙沙沙——’的响，我就琢磨着准是你家小白在那里走来走去呢。”
“大娘，我家小白走路没声音。”
“把她抱出来我看看，脚趾头肯定很长，给她剪一下。要不干脆送人得了！你说你们在外面租房子，又没有自个儿的房子，养什么狗啊？我给你们找家人家，送了得了！”
“哎呦，大娘。这个就不劳您费心啦。赶明儿我在地上铺一层泡沫，绝对不会再让您听到什么声音啦。我还赶着上班去呢，要不然您就？”
“赶我走啊？”
“不是啊，您看这家里也没别人啦。我去上班，您自个儿在这里也不太合适不是？”
把老太太打发走之后，雪菱喂饱了小白就赶着上班去了。下班路上买了一摞泡沫板，打算铺到地上，省得老太太总找茬。提着泡沫板进楼道时，一楼老太太正好开门出来。“闺女，正好我还想上去找你呢，在这里遇见你就省得再爬楼啦。我给你问啦，离这里不远的平房区里面有个老太太想养狗，把你家小白送给她吧。这狗啊，就得在平房里养。楼房里哪能养狗啊？她一会儿就过来抱狗，我让她直接上楼找你去哈！”
“哎呦喂！您是我妈吗？”
“怎么这么说？”
“您管得也忒宽了点儿吧？我同意了没您就给我找人送狗？”
“问题是这狗她影响我休息啊。”
“我家小白又怎么着您啦？我这不把泡沫板都买回来啦。您说说，这狗总共也就两三斤沉，她走路能有多大动静？就吵着您睡觉啦？我还真不信！”
这时，林惠也正好下班回来。
“怎么啦？雪菱。”
“嫂子，您看这老太太，我还没同意呢，就要把我家小白送走，还给我找了个人家，说一会儿就来抱小白。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吗？还说我家小白影响她休息。这么小的狗走路多大动静啊？就影响她休息啦？嫂子你作证，我家小白自从搬过来之后有没有乱叫过？”
“这倒没有。大娘，您还是通知您找的那家人家吧，我们不会把小白送走的。”说完林惠拉着雪菱就上楼。
“嫂子，我还没跟她说完呢，你怎么就把我拉上来啦？”
“跟她有什么好说的？她都赶走了我们的好几家合租人啦。”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老太太可能是神经衰弱吧，一丁点儿动静，咱们听不到，她就能听得到。晚上老失眠。在你们前面租我们房的那小两口，年轻嘛，就会冲动。半夜弄出点什么动静来，老太太听得一清二楚。有一次，居然打110报警啦。说我们楼上嫖娼……110查清楚之后教育了老太太一通，然后那小两口就说什么都不肯再继续住下去了，我和你张哥也不是喜欢为难人的人，都闹到那份儿上啦，只好把钱退给人家让他们走了。还有一次，她跟我们的租客说这房子里面死过人，把人家给吓走了。她就是不想让我们把房子租出去，因为她的卧室正好在你们卧室下面。这房子也确实隔音性能差，老房子啦。”
“哎！跟这样的老太太做邻居真衰！”
“可不是嘛。害得我们一直自己掏房租。”
雪菱心里想着，估计这房子住不久，就老太太这么个闹法儿，小白还不早晚让她给鼓捣死吗？反正就是看小白不顺眼啦，这老太太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得赶快找新房子搬走啦。等刘政回来就跟他商量。
“刘政，咱们要不跟张哥商量下，搬走得了！”
“又怎么啦？当初这房子不是你自己相中的吗？”
“没错儿！可是现在我不是后悔了吗？今天下午楼下那老太太居然给咱家小白找了个新主人，让我把小白送走！这北京老太太也忒霸道了点儿吧？”
“有这事儿？”
“可不是！再住下去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她能带人来把小白抓走。反正小白也没有狗证。不行！我们得搬走！”
“咱这才刚住进来一个月，搬走合适吗？”
“跟他们说说呗，大不了咱给他们找下家就是啦。他们也挺通情达理的。其实我主要也是受不了张哥啦。你说他老往咱屋子里跑，有事没事就闯进来。那天你不在家，我在屋子里睡会儿觉，结果他就跑过来要跟我聊天。一个劲地敲门。要换别人，敲门没人理就别敲了呗，他一直敲，直到把我敲醒了。。。”
“做销售的人都那样！”
“老公，你去跟他们商量下好不好？咱们搬走吧。”
“好吧，找个机会我跟他们商量下。”
“老公你真好！”雪菱高兴地在刘政脸上亲了一下。
“只要一有事使唤我，你就这德性。”
这天中午，雪菱躺床上睡午觉，可怎么也睡不着。他们的床是铁的，床头上吸了块小吸铁石。睡这么久，雪菱刚发现。于是就拿那块吸铁石吸床玩儿，一下，两下……是挺好玩的！可没玩儿几下子，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刘政上班去啦，嫂子也上班去啦，张永健回来肯定不会敲门呀。雪菱琢磨着肯定又是楼下老太太找事儿来啦，索性不去开门。敲了一会儿，见没人给开门，老太太就下楼啦。雪菱躺床上实在是睡不着，想起来还有几件衣服没洗，于是去洗手间洗衣服。洗完上阳台晾衣服时，第六感提醒她有人在看她，结果她往楼下看去。果不其然，老太太正在楼下拿那双死鱼眼盯着雪菱呢，把雪菱吓了一跳，后脊梁骨感觉阴风阵阵。老太太见雪菱看到她啦，就开始嚷嚷：“你这不在家吗？刚才我去敲门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也不知道你在上面弄什么东西，吧嗒吧嗒响，吵得我睡不着觉。我中午有午睡的习惯，今天被你吵得没点儿精神头！”
“老太太，您还让不让人活啦？”一听这些话，雪菱的火气蹭地就窜上来啦。她冲进卧室把床头那块小吸铁石一把拽下来，拿到阳台上给老太太看。“您看看，您看看！就这么大一块吸铁石，还没我小拇指大呢。我就那么吸了几下儿床，动静能有多大？就吵着您啦？我看您就是横竖看我不顺眼了是吧？想赶我走说啊！您直接跟张哥说去！啊！我还不稀罕住在这里呢！您替我去说，我倒省事儿了！”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干吗要赶你走啊？你别弄出那些动静来不就行了吗？”
“那动静还没有说话声大呢。以后干脆我跟我老公也别说话了成不？我们俩以后中午就打哑语得了！”
“你看你，还一口一个老公地，你们结婚了没？住在一块儿就成老公啦？也不知道丢人！”
“我们结婚没结婚是不是还得告诉你啊？要不要我拿结婚证给您看看啊？您管得也忒宽了点儿吧？！”
“哎呦，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都是自己人，你们干吗呢这是？”俩人正吵得火热呢，张永健回来啦。
“谁跟她自己人啊？张哥，你这地方我住不了了。实在是对不起！我今天好容易休一天假也不让我好好休息下。天天跟一老太太打嘴官司。”
“你听听，你听听，这小姑娘说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啊？天天跟我这老太太打交道怎么啦？还打嘴官司。你家没有老人吗？尊老爱幼懂不懂啊？”
“我家有老人，可没有您这么难缠的老人！”
张永健赶忙跑上楼，把雪菱拉进卧室。“雪菱，雪菱，你听我说。她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说你跟她较什么真儿啊？万一哪句说得过火啦，再给她气出个好歹来，赖上你。你说你怎么办啊？”
“哎呀，张哥。你就做做好事，放我走吧。我在这里一天都住不下去啦。要不，我帮你们找下家好不好？绝对不耽误你们赚房租。”
“房租不房租倒是其次，这不是跟你们投缘嘛。”
“可是你也不能让我天天在这里受气吧？你看看，这吸铁石，那么小，吸在床上能有多大点儿动静啊？你听听。”雪菱拿吸铁石一下一下地吸床给张永健看。“听见没？动静大吗？这就吵她睡觉啦？你说她这不是故意找茬吗？张哥，我求你了！我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罪。你说她年龄这么大啦，打不得骂不得，天天就这么给气受。唉！你要真不让我们走啊，我就宁愿把押金赔上，我也得走！”
“你真要走啊？”
“真走！”
“好吧。那你们帮我们找找下家吧。找着下家，我就放你们走！押金一分不少都退给你们！”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张哥！你就是个大好人！”
“行了！别拍马屁啦！大家都是外乡人，在外面都不容易。能认识就是缘份！”
“对啊对啊，你放心吧。我保证给你们找个比我们俩更好相处的下家！”
“行！你办事，我放心！”
这天，雪菱在核桃林社区里面看到有人急租房，是来传媒大学进修的。雪菱想着进修顶多三个月，即使跟张永健合不来或者跟楼下老太太合不来，三个月后再找其他人住进来就可以了。再说进修的估计对北京也不是很熟，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其他房子。思前想后，雪菱就给那人打电话，没想到那人脆快地答应了。
有人接这个房子啦，那接下来住哪里还是个问题呢，得赶快找啊。雪菱在核桃林社区里瞪大眼睛仔细地找着。
“有了！老公，你快过来看啊，这里有个房子，是两居室，九十多平呢，空间够大的啊。出租其中的大间，一间九百。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不错啊。”
刘政凑上前看，“怎么照片拍得那么模糊啊？”
“唉！是有点差劲哈，还是传媒大学的学生呢，怎么拍的啊？整个一抽象派。不过仔细看下，房子好像还不错的。不然咱联系下，过去实地考察下就是啦。”
“价钱也有点高。”
“价钱是有点高，不过好歹也是个两居室啊。你想想，有很多房子被中介打上隔断，九十多平怎么也得住上四五家啊。房租是便宜，一个月五六百，但是早上起来光抢厕所就是个头疼事儿。四五家怎么也得接近十个人呢，都是早上蹲厕所，老憋着抢不上厕所，受得了吗？长此以往，肯定要得病的。一憋把毒素又重新吸收回去了呀。”
“得得得！别再往下说了，干吗说那么详细啊。恶心！既然你相中了，那就去看看。这回可得看仔细啦，别再跟这边似的，刚住一个月又要搬家。多累啊！”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