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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到一半,安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知道他私人号码的人不多,他微微蹙眉,在看到安正毫的名字的时候,有了几分猜测。

他接通电话,另一边的声音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苍老了许多。

“安喻,现在来一趟吧,我快没有时间了。”

安喻应了一声。

随后他放下筷子,有些歉意的看向对面两个人:“不好意思,怕是要失陪了。”

谢初沅没有多说:“快去吧。”

江辞晏神色微沉,跟着安喻离开包厢。

*

峄山。

安喻刚到就被一个中年模样的管家带了进去。

那人看了一眼安喻身后的江辞晏,眼底有些惧意,没有说话,默认江辞晏也跟了进来。

安喻走进病房的时候,房间里面还站了另一个人。

管家关上门后便离开了,江辞晏却意外的没有进入房间里面,而是守在门外等着安喻。

安喻看了一眼床上面容苍老的安正毫,随后又扫过对面的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心底有了一些猜测。

那人他认识,是平日里一直跟着安正毫的律师。

安正毫看到安喻的身影,终于放心的躺在了床上。

安喻走到病床边的陪护椅上坐下,没有说话。

对面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拿了一份纸向他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文件递到安喻手中。

“您过目。”

安喻接过纸张。

是上次他给安城化的那份股份转移合同。

但却不是原版,中间数字上改了一些。

安正毫手上也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但在这里只给了安喻百分之二十。

剩下的百分之十给了安正毫从前的得力下属,至今依旧在安氏工作的董事之一。

安喻对这个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

安正毫知道他手上有沈玉兰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再给了他二十,足以证明安正毫想让他把控安氏的念头。

但安喻手中其实还有当时从安城化手中拿到的百分之二。

倒也无所谓安正毫给他多少了。

他看向躺在床上的安正毫:“看来您已经想通了。”

安喻其实并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么短的时间,安正毫会变得这样颓败。

安正毫睁开双眼,原本总是带着上位者气度的双目已经有些浑浊。

他声音如同摩擦的干枯树枝,有些行将就木的感觉:“安氏只能留给你。”

安正毫无力的靠在床上。

他浑浊的目光望向房顶,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事情。

他嘴唇颤动,张张合合,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站在另一边的律师却张了口:“这边还有一份,是安老的遗嘱。”

他伸手将纸张递给安喻。

安喻一顿。

他没想到安正毫会连这种东西都准备好了。

安正毫瞥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安喻,闭上了眼睛,缓缓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二不孝,带着那杂种来气我……”说到这里,他猛地咳嗽一声。

即使那么多年过去,安正毫眼底依旧是抹不去的恨意。

“我……”

他想再度说话,却已经有些发不出声音。

龚律师给安正毫带了上呼吸机。

随后他看向安喻:“前些日子安城豁带着其子来安老这里,妄图讨好安老,拿到他手中的股份。”

“但是安老在看到安嘉满之后大怒,将其赶出了房门,自己也晕倒在病床上一周,前些日子刚刚救回来,不过医生说,怒气郁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安喻眸色冰凉。

龚律师看到安喻如此神色,便接着道:“安老之所以这样发怒,是因为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情。”

他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没有出声反对,便接着说了下去。

“安老的父亲瞒着家族在外面养了一位情人。”

“那时候生活艰难,安家虽然有一定的家业,虽然不算强盛,但能够养活百口人的家族也并不小。安老的母亲是个善良的大家闺秀,她在大冬天看到那位穷苦还带着干瘦弱小的私生子找上门的情人时,心软了,将人放了进来。”

“那情人一开始着实听话,比家仆还能干活,安老的母亲于心不忍,给她分了一处小院,当做二娘养了起来,让她过上了精细的日子。”

“次年冬天,主母染了风寒,安老端着后厨做给主母的药,没有多虑的给母亲喂了下去。”

“谁知道那情人在药里动了手脚,安老十四岁的时候,便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因为他自己亲手喂的毒药,吐血死在自己面前,几乎崩溃。”

“后来这事被查了清楚,自然将那情人驱出了安家。但是情人生的孩子,却因为才刚刚五岁,留了下来。”

“安老虽然痛苦,但是并不至于迁怒无知孩子。”

“但是没有想到,在那个孩子十六岁的时候,居然设计谋杀安老,认为是他赶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想为那个情人报仇。虽然没有成功,但却一刀害了一直陪在安老身边的婆子。”

“婆子是安老母亲从娘家带来的,是看着安老长大的人,对他十分关怀,同样为了保护安老,死在了他面前。”

“从此之后,安老便对那些情人与私生子深恶痛绝。”

“也是因此,安老总是痛恨自己母亲心软,所以将强势的沈董带入家门,只是没想到沈董……”

“也是安城豁藏得好,在安老生病之后这些年才逐渐大胆起来。

床上的安正毫忽然睁开眼睛。

他看向安喻,声音疲惫:“把玉兰带回来吧,安氏……我就交给你了。”

安喻顿了顿:“怕是沈董不愿意。”

安正毫双目无神。

“她不坏,一叶障目。”

安喻抿了抿唇。

他垂眸,扫上手中遗嘱。

“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