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回来了。”
“小舅。”
“叶叔叔，新年好。”
喊叶国兴老汉的是叶利勤，喊小舅的是刘佳，喊叶叔叔的是唐招娣。
有没有人问，刘佳喊叶国兴小舅，那喊叶国茂什么？应该没有人问。
“哟，招娣来了，过年好。叶利勤，跟招娣好好玩，佳妹子，走了，要回家啦。”叶国兴应该是安排好车了，回来叫人的，所以把刘佳一起叫上了。
“哦。”刘佳有点不舍，但还是跟上了，年年不舍年年聚嘛。
走了两步，刘佳又跑回来，拉低叶利勤的身子，小声说，“暑假来我这边玩，反正你女朋友多，再给你介绍一个。”说完，跑着跟上叶国兴的脚步，独留叶利勤在后面凌乱。
“这怕是亲妹子吧。”
“她跟你咬耳朵说什么呢？”唐招娣也很好奇。
“她就是说你很漂亮，性格也好。”
“这小丫头有眼光，然后呢？”唐招娣觉得应该有下文。
“没有啦，她赶时间。”
“不愿说拉倒，继续，你的意思是一楼可以做门面？”
“恩，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吗？”
“但是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去现场看没有，周围可都是田？走进去得踩一脚泥。你不能光读万卷书，还得行万里路。”
“瞧你说的，我大川师父现在接了那边工程，我能没去看过？你想过没有，两年前，我们在半山大院玩，你当你的司令，我当我的政委，我们不知道现在天上会架一座桥出来，也不知道你会去跟萧市长说话对不对，还有，那个地方既然鸟不拉屎，为什么把兵工厂的还建土地选在那里？难道你大伯没跟你爸提过？”
“也许提过，也许没有，我大伯不能跟我爸说什么都叫上我吧，反正我印象里是没听到什么。”
“那你觉得我们兵工厂待遇怎么样？”
“还行吧，比当老师好， 跟其他厂应该差不多，周边的厂之前效益没我们好，但是这两年我们已经由三班倒变成两班倒了，估计越往后产量越少，这时听大伯跟老爸说的。”
“恩，那比农民，售票员，售货员这些呢。”
“你现在什么思想，都是为大家服务的，需要比来比去吗？”唐招娣要开始上纲上线了。
“我不是说工作性质，我是说收入水平。”
“应该差不多吧，双职工肯定要好很多，单职工拖家带口，每周能吃顿肉就不错了。”
“我想说的是，我们搬过去后，绝大多数家庭都是有消费能力的，肉不能天天吃，但是油盐酱醋这些不缺吧，生活必需品每天都在消耗，我都能看到，上面更加能看到，所以结论是周边肯定不会永远是田，我们这边都修了一座桥，那边就不差一条路，而且估计路还得靠着我们家属区修，这样才能带动经济发展嘛，我大川师父辞职出来的时候，最后是在为国道挖隧道，据说那条国道离我们现在家属区门口那块田只需要走三分钟。”
“所以，不能把田里的泥带到国道上，所有的田都会变成路？”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你跟我说这些，又夸我漂亮又说我聪明，就是想让我选一楼是不是？你家不选，鼓动我家选，我怎么觉得你没安好心呢。”
“算命的骗你十年八年，我能骗你几天？你爱信不信。”
“虽然我家不会长住那边，好歹我跟妹妹都会住几年，一楼会不会不安全？”
“要不我下来跟你们一起住？”
“你想得美，对了，搬过去后据说会有天然气，以后洗澡什么都方便了，以后估计没人来你家洗澡了，你偷看不了啦！哈哈哈哈。”也不知道唐招娣高兴个什么劲。
“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什么时候偷看过别人洗澡？”
“少来，我还记得住半山大院的时候，第一次带妹妹去你家洗澡，你就偷看我们来着，我知道你坏，没想到你从小就坏。”
“你胡说，我没偷看，连明看都没有，你们出来，我正好路过碰上了，再说了，你俩能有啥可看的？两个小丫头片子。”
“你没看怎么知道没啥看的，你都看过啥？我还记得我跟妹妹洗完澡出来，你盯着我们看的眼神，当时多少觉得有点吓人，后来跟你熟了，觉得你那眼神还挺有魅力的。”唐招娣回忆往事，眼里闪烁着神采。
“你们出来，头发滴着水，我看你们头发来着，那时候小，觉得你们有长头发，自己没有，所以多看两眼。”叶利勤总得给自己找个解释吧。
“是啊，所以更不能让你来跟我们姐妹一起住了，更不安全，万一你偷我们头发呢。”
“在你口中，我就不是好人是吧，其实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们搬过去，家属区会有四面围墙，围墙上面会差碎玻璃，一般人儿翻不进来，会有专门的传达室和医务室，我老爸连招待所都考虑了，那家那户没三两个串门的亲戚，招待所小点，十个房间左右，优先考虑职工家属的亲戚，也可以对外挣点福利。”
“有围墙还怎么做门面啊？”唐招娣完全是凭女人的直觉反应，一下就觉出不对了。
“这两年不是你们读书住吗，过两年的事儿，等外面的田变成路，我们的墙不得推了啊。”
“好，我听你的，那我让老爸选一单元一楼端头的位置，你们也得选一单元，最好是二楼，楼上楼下好照应。”
“我尽量跟老爸说吧。”叶利勤想着这事儿还是遂了叶国兴心愿，让他选个三楼吧，毕竟是分给叶国兴的房子。
“还有，房子怎么装修你帮我设计，然后让你大川师父来弄，不少你们钱，以后要是我们不住了，又不能改成门面，你得买过去，没钱你就得签卖身契。”
“啊！我真要买了你房子，等房子值钱了，你不得恨死我啊，再说了，签卖身契也不是不行，不过先说好，我只卖身不卖艺。”
“你去死，不是图你会唱小曲儿，会捏腿，谁要你的卖身契，还只卖身不卖艺，你怎么想的。”
“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馋我身子。”
“你少来，还你一句，你身子能有啥可馋的呀，毛头小子，连长头发都没有。”
“行，算你狠，我认栽，过几年我们再来说这个话，到时候看谁狠。”
叶利勤正跟唐招娣你来我往，斗嘴斗得正欢，这时叶国兴送叶国盛和叶国秀两家人出门，周秀芳应该留在家收拾屋子。
叶利勤和唐招娣识趣的停止了斗嘴，一起上前去给六大两小八个人送行，送到巷子口，叶国兴率先开口，小勤，跟大伯大伯母二姑二姑父道别，我送他们就行了。
“大伯大伯母，安哥霞姐，慢走，以后常来玩啊。二姑，二姑父，佳妹子记得经常带双妹子过来玩。”叶利勤挥手跟大家告别。
“小勤，要好好学习，来年成绩进步给你个大红包。”二姑鼓励叶利勤。
“对，小勤，把心思放学习上，打牌别玩赖。”刘贵琼还惦记着这事儿。
“妈，人家叶利勤打牌有技术，没玩赖，你怎么老这么说。”叶海霞听不下去了，纠正自己母亲。
“好，不说了，不说了，叶利勤，暑假来我们白江玩，我给你包饺子吃。”刘贵琼还算听女儿的话，放下打牌的事儿了。
刘佳尤其不舍的跟叶利勤道别，依稀能见泪痕。
叶利勤和唐招娣在巷子口目送众人离开。
叶国兴约好的厂里值班司机开了一个面包车，已经在厂门口等着了，六个人带两个孩子，车子还显得很空旷。要知道面包车之所以叫面包车，除了外形像面包以外，最主要的功能就是人在里面可以像面包一样极限挤压，后世一辆面包车装三五六十人的传说层出不穷。
按叶国兴安排的路线，面包车可以送叶国秀一家四口到川江公交车站，叶国秀家只需要坐五个站的公交车就能回家了，而面包车接着会直接看到白江县糖厂，然后装上叶国盛调配的五百包白糖回兵工厂，当然是算钱的，这年头白糖不算稀罕物，但绝对是紧俏商品，两家厂子都不亏，就是顺带送了叶国盛一家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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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伯母怎么说你打牌玩赖，我记得你牌品棋品都不错。”
“大伯母初学升级，很多看牌技巧不理解很正常，我猜到她手中的牌，做出针对，她觉得我看了她的牌才打得这么好，所以跟上了年龄的人打牌，最好还是放水。”
“恩，我们回家跟老年人打牌，老爸老妈也是让我们输，图个高兴，也不在乎输赢。”唐招娣很认可叶利勤的说法，转头想到一个问题，“听盼儿说你搞了一个土豪棋，很好玩，她过年没念叨一百遍也有九十九遍吧，你那里还有这个棋吗？”
“还有一份，陈思雨的，她跟妈妈回魔都了，短时间不回来了，行李不好带，就放我这里了。”
“什么，你那个陈思雨去魔都了，不回来了？我刚才听你说，还以为她只是去魔都过年呢。”
“你听清楚，短时间不回来，以后会回来的。”
“那就是你心大，跟你说，你这个年龄的这种分别，多半就是永别，还好你去送了她，不然可能会遗憾一辈子。”
“好像你挺懂似的，我这个年龄，怎么，你分别过？我记得你在我这个年龄，好像搪瓷厂厂长的儿子叫什么来着，被你打转学了，是不是现在觉得挺遗憾的？”
叶利勤话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唐招娣直接上手了，百发百中折耳手这次招呼在叶利勤的右耳上。
“姐，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提那个谁？”
“那个谁？”
“我不记得了啊！哎呀，疼，疼，疼，我错了，司令。”
“错哪儿了？”唐招娣并没有松手的架势。
“司令你英明神武，跟搪瓷厂打架，都是为我们兵工厂子弟出气，不带有儿女私情。”
唐招娣松开手，“搪瓷厂那个谁转学真跟我没关系，我们学校以前师资力量虽然在这片区算好的，但是在整个陪都都是末流，音乐老师教了你两年语文吧，人家老爸这么大一个厂长，给儿子弄个好点的学校，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和你跟那个雨能一样吗，你读书第一天就盯上那个范思雨了，对了，现在叫陈思雨，别以为我不知道。”
“什么叫盯上，别说这么难听。”
“敢做不敢认？”唐招娣轻蔑的看着叶利勤。
“认，什么不敢认的，我承认，我喜欢陈思雨，我跟陈思雨约了一个五年，加上一年真空，顶多四年，我就去魔都看她。”
“什么叫一年真空？”
“到了重要的那一年你就知道了。”
“五年，你才多大？你敢去魔都看她？你要真敢去，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但是你别去了回不来哈。”
“回来，肯定回来，我丢不了，陈思雨也丢不了。”
“行啊，我拭目以待，再说一个事儿，你是不是有很多故事手稿？”
“恩，有一些，给儿子留的，怎么了？”叶利勤隐约猜到什么，但是不敢确定，因为唐彦鲍的下一个工作，跟出版社有关。
“给一个，姐帮你出版，赚了钱，你七我三。”
“不干，我对钱没兴趣。”
“那行，你三我七。”
“你不去抢，先说说，你怎么出版。”
“今年国家成立一个出版署，陪都会成立一个出版局，我爸会调去那里工作，听老爸说他就是管书籍印刷，版权什么的，我想到在你这里看见很多手稿，帮你出一两本应该很方便。”
“你可真能想，我没成年，以后再议吧。”
“以后？我爸好像干不了几年。”
“恩，没关系啊，你老爸虽然干不了多久，但是以你老爸的处事习惯，以后出版局肯定有朋友有部下，出一两本书应该很容易。”
“你好像很了解我爸似的。求人怎么比得上求己，你写这么多故事为什么啊？真不想出版？”唐招娣弄不懂叶利勤。
“留着呗，等用得着的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