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欢歌一个人的话，爱坐公交车去学校。从终点站坐到终点站。唯一的缺点就是慢一点。
但张扬习惯坐地铁。
虽然很快，但是人多。
天气渐渐转凉，今天她带了条被子去学校。张扬一把拎到自己背上。
“带那么大一坨被子，还要坐地铁吗？”曲欢歌不死心地追问。
“又不用你拎。地铁快多了。送你到学校，我刚好还能挤出一点时间找导师。”张扬从小到大都很固执。他认为对的东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曲欢歌不满意地皱起眉头。
虽然不用拎被子，但她也不想从头站到尾啊……
贯穿中心城区的地铁线，每一条都是人满为患……
排着长队，慢慢悠悠往里挪。直等了三辆地铁，他们才挤了进去。
曲欢歌刚好挤在门口，鼻子差一点就要顶到张扬的胸。
她把头微微侧一点，张扬看到她的窘迫，一手拎着被子动不了，一手微微撑在杆子上，让她有更多点空间。
这该死的压迫感……
地铁呼啸起来，每一次提速都让人东倒西歪，但因为车厢塞得太慢，并没有人会因此而摔倒。
张扬随着地铁每动一次，他敞开的领口就刮一次曲欢歌的脸。有一回，纽扣竟然还挂上了她的头发。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目不转睛地把自己的头发，一圈一圈从他纽扣上盘绕下来，拉出长长的一缕青丝，樱桃红的嘴唇微微嘟着，轻呼一口气。
地铁又一个急刹车时，他愣了神，没控制好身体，竟然往前一倒，他的下巴眼看着就要磕到她的脑门上，曲欢歌胳膊把他往外一顶，安全隔开了两人。
“我就说坐公交吧。”
她还在生气。
曲欢歌生气的理由五花八门，气性还大，一旦生气，总要气恼上好一阵。
要么不理人，要么躲着他，要么故意说些反话讥讽他。
他上大学后，他们见面的次数比小时候少了很多。
她对他的脾气也收敛了很多。
从开学到现在，他帮她补课，她虽偶有不满，但次次都乖巧地叫他学长……从没有发过脾气。
“生气了？”
她果然翻个白眼，转开了脸。不回答他。
曲欢歌的坏情绪就在那一下，张扬快要撞上她脑门时忽然产生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想起了那一日拥挤的轮渡。
他把她护在自己胸前。
他把脑袋搁在自己的脑袋上。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磨蹭着她的头发。
她看着江鸥，吹着咸湿的风。
大爷大妈，摩托车自行车的吵闹声，好像并不存在一样。
她下意识地格挡开张扬的举动，吓了自己一跳。
她不得不承认……
校园里形形色色的追求者，没有一个能打动她。
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好。而是因为她每一次看见他们，都有意无意拿他做了比较……
出了地铁，她一路沉默着。
张扬走得飞快。跟导师约的时间快要到了。
“曲欢歌，我把你被子先带回去。晚上我帮你送过来。”
他甚至连等都不愿意等她……
等处理完导师安排的工作，窗外日头还大着。
张扬看着被他随意丢在床上的被子，不如趁着日头好，帮她晒一晒。
抖开被子，才发现竟然是小熊图案。
“张扬！！你竟然帮女生晒被子！！谁啊？”
“还能有谁？？曲欢歌啊！！”
\"什么什么？？？这是曲欢歌的被子！！”
经历过联谊的炸场之后，曲欢歌在校园里的讨论度到了前所未有高涨的程度。
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艳压两校众多美女的校花之魁。
寝室里无聊男青年一个个聚拢过来，欣赏曲欢歌的小熊被子。
就连寝室门口都慢慢围拢来一圈看热闹的人。
曲欢歌，他们在聊曲欢歌，那是曲欢歌的被子。
“你们做什么？”
“我们参观一下大美女曲欢歌的被子啊！！想不到，她的内心竟然还那么童趣，盖小熊被子！！”
有人已经忍不住伸手摸一摸：“张扬，我帮你一起晒。”
抱不了大美女，摸摸她的被子也是一样的……
“张扬，你小子也太有艳福了吧！！每周能给曲欢歌补习不算，现在还能帮她晒被子了？！！你这是追到手了？”
“你真的追到了？”
张扬关了寝室门，把闲杂人等拒之门外，沉默着不予回答。
“晒被子就晒被子，别用你的狗鼻子闻来闻去。”他厉声制止同寝室舍友的恶俗气味。
“香哎，真香！”
“我真是想不通，曲欢歌怎么会看上你呢？上一回联谊，J大财经系那大才子请她跳舞，她连眼皮都没抬，转身就跟你这小子跳上了！！别说J大的人想不通，我也想不通啊！”
“我们张扬差在哪儿了？你看他这形象气质，最近这一打扮，别说咱们同班那几个女生，就算隔壁系的都有人来打听过了。还有人没认出来他是谁呢！”
“你们知道吗，最近小黄莺也盯上了张扬呢。”有人压低了声音，背着张扬悄声讨论。
“小黄莺？哪个小黄莺？！！”另一个脑袋凑过来。
“傻瓜！才艺大赛上唱民歌的那个！肤白貌美，就是矮了一点点。不过人天天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别有风味！”
“传说，她爸是隐藏的大领导。”
“那你知道她妈是谁吗？”
“谁?”
说话的人用嘴朝张扬的方向努了努，“他导师啊！！”
“我说呢！怎么最近找他找那么勤快！！是不是看上他，要找他做女婿了？”
“皮相好命就好！你看他，一手大美女曲欢歌，一手大富婆小黄莺。”
“人模狗样的！难怪人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你们说我是不是也要去整套像样的西装？”
“西装也要靠皮相撑着的，你就长成张扬这样，才有希望。人家以前是不打扮，底子可从来都不差。”
“你们几个乱嚼舌根，担心烂嘴巴。”张扬晒完被子，打开书，不理他们的闲言碎语。
“好福气啊，好福气啊。”
张扬鼻孔里出气。人性就是这样。
一旦长得好些，所有的努力就可以被一笔勾销，视而不见了。
日头偏了西，他才把被子收进来，收进来前，还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把被子拍得松松的。想着曲欢歌盖着太阳味的被子，会不会心情好些？
希望这一回，她的气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生得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