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力气还是太小，她吃的还是不够多。
男人踉跄了一下，却并没有摔倒。他已经转身追了过来，手指尖已经碰到了她的头发……
门口的光亮忽然又被一大片阴影遮挡住了。
一个高大又健壮的男人，逆光站在门口，堵住了她的生路。
前后都有人包抄，她唯一的出路就是上楼，楼梯就在右手边一步之遥。她转身之际，却被门口的人猛地勒脖拉了过去，后背狠狠地撞进钢筋水泥一般冷硬的胸膛。
她能感受到他紧实的肌肉。那是她用尽手段，都无法抵抗的力量。
眼前追过来的男人却突然顿住了脚步，眼底是谨慎地打量和不怀好意。
背后的人开口了：“不滚，是等着我揍你吗？”语气中是把对方轻易踩在脚下的嘲讽与不屑。
曲欢歌认得，那是陈凯之的声音。
他冷冷地骂人时，就是这样。
男人下巴挑起，眼睛半眯起来：“兄弟，哪条道上的，不怕惹祸上身？”
“哼，你怎么知道我是道上的？”陈凯之眼神鄙夷地看着眼前之人，他一手空勒着曲欢歌，将她护在胸前，一手惬意地理着她散乱的头发。
“既然是道上的兄弟，就应该懂规矩。”
“是，规矩我懂。不过我懂的是康庄大道上的规矩。你是什么规矩，说来我听听。”陈凯之肆意地调侃，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康庄大道？？你耍我！！你信不信我叫道上兄弟，做了你们！”男人被他这样耍弄，气急败坏。但两人体型相差巨大，他也只敢嘴巴上逞能。早知道，多带些兄弟出来。
“你爷爷我做人的时候，你还是条x虫。”他嘴里也是不干不净。
“你等着！！”男人势单力薄，自认讨不到半点好处，还是先走为妙。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何必自讨一身伤。
男人的脚步声走远了，曲欢歌才后怕起来，腿软地就要蹲到地上，还是陈凯之架住了她。
她喘着气，看一眼陈凯之：“谢谢。你怎么在这里？”
陈凯之别开眼：“老顾让我跟来看看，说这一带近来不太平。”
“还是老顾想得周到，是我大意了。”
“你，没事吧？”他扶起她，看一眼满墙的欠债还钱……
曲欢歌的眼睛追随着他的视线，无奈地解释：“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总归和我爸脱不开关系。我们还是早点走吧，等他叫人来，就来不及了。”
“嗯。”陈凯之也不想多事。
曲欢歌最后看一眼，满墙的画……
门口排屋里的租客竟然还在……
满墙的杀字对他而言，仿佛就是幅普普通通的装饰画。
他看人的眼神还是木木的。曲欢歌跟他对上眼，惊讶之余，客套而又谨慎地点个头：“请问，你知道老曲出了什么事吗？”
如果他一直住在这里，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老牛一样的眼睛看一眼她，摇了摇头，又猫进了屋里。
曲欢歌坐在公交车上，木然地看着眼前一幕幕熟悉的风景闪过。
她的眼睛也像老牛一样，温顺地一张一合。
陈凯之坐在她边上，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在公交车一下一下的颠簸中，好像随时要破碎一般，他很想伸手抱她，告诉她：不要害怕。
但她有男朋友，他什么都不会做。
“陈凯之，陪我去一趟理发店吧。”
“什么？”她竟然还有心情做头发？
曲欢歌指了指绕着圈圈转啊转的红篮白灯，“我想去剪个头发。”
陈凯之看看她散乱的头发，和公交车上时不时打量过来的眼神。
“好。”他陪着她下车，走进了理发店。
老板娘满头的发卷，嘴里叼着烟。
店里没有生意。
曲欢歌径直坐到椅子上，白色围布罩住她的身体。
“怎么剪？”老板娘看着她乌黑发亮的长发，想着是一票大生意。可以劝她烫个发，做个保养。心里美滋滋。
曲欢歌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剪，剪短，到这里。”她在自己头上比了比。
“什么？”老板娘叫一声。“剪哪里？男人都不一定会剪那么短，小姑娘，你头发那么好，你确定？你不要事后讹我！！这种事情我碰到过的。”
陈凯之原本在看手机，这才抬了头，她看曲欢歌在自己头上又比了比。
“剪，就剪这里。”
“哦哟哟，这么好的头发，这一剪刀，我可下不去的。”
“我来。你把剪刀给我。”
曲欢歌说。
她接过老板娘手里的 剪刀。冰冷而锋利的刀口，顺着她的头发往上。
他忽然想起当时对她的戏谑来：要么，你考虑剃个光头？
剪刀两个锋利的刀口就要合拢……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强硬地拿过剪刀。
“不剪。我们不剪。”
“不剪的话，我下次不一定逃得过的。这些长头发，都是累赘。”她说起自己的头发来，仿佛在说一件和她毫无关系的物件。
“有我在，你想留多长留多长。“他不容分说将她拉起，在老板娘的错愕中紧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出了理发店。
“你的鞋还买吗？”他们又走在那一条满是鞋店的路上。曲欢歌低着头走着，看他脚上的鞋很旧很旧。
“天天泥巴地里，踩进踩出的，没必要。”他其实没想过要买鞋。
篮球队的人又在长跑训练。
一群人喊着一二一二，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人群中有人咋咋呼呼：“嫂子，嫂子！！记得接刘哥视频！！”
曲欢歌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嘴角带着笑意，冲他喊道：“知道啦！”
“他说的刘哥，是你男朋友吧。”他克制脸上的表情。此前，他对她的男朋友并不关心。此刻，他却十分羡慕那个臭小子。
他看着曲欢歌的背影，想着，真是该死。
从此以后，他的世界里，怕是再也没办法简单地分为：自己的女人和其他人了。
“曲欢歌，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女人的头发都护不住，就该考虑换个护得住的。”
曲欢歌对着他粲然一笑：“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