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欢歌果然接到了高家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
好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词。
她好整以暇地等他说完。
“所以……是希望我不要报警？可是，为什么呢？”
“曲小姐，都是同校的同学，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是念法律的，总不想以后的路，越走越窄吧。况且，以你的家庭背景，我觉得没必要拿鸡蛋碰石头……”
“威胁？”
“曲小姐误会了。世道艰难，无非是多个朋友，多条路。”
……
然后是学校保卫处，教育行政的老师……学校的领导一个一个跟她谈话，谈心……
曲欢歌看着他们两片嘴皮子上下翻飞。活的说死的，死的说活的，就是没松口。
模棱两可的态度，逼得高世稀急了眼。
想不到，曲欢歌的骨头那么硬。
她哥都出马了，她还想怎么样？！！
“砰！”景泰蓝梅瓶碎裂一地。
“哎哟，我的宝贝，火气那么大干什么！！就是个小丫头片子闹事。等你哥摆平不就行了。你摔什么花瓶啊！！这个是明代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说着话的妇人，递给她一碗燕窝。
“妈！！我还要在家里关多久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让她报警啊！！报警也查不到我头上！”
“哎哟，不一样，你这一回，连家里退休了的老爷子都惊动了。老爷子可没你爸那么好糊弄。你啊，太平点，在家多休息段时间，不好吗？”妇人尽力安抚她。
“什么？这点破事还能惊动爷爷？！她，她凭什么啊！！”
高世稀气不打一处来，原本还想闹着让她爸帮她定两套高定……看家里这个架势，又没戏了。不仅高定没戏，还被关了禁闭！！
她从小到大，都没被关过紧闭！！
高世稀只以为自己的日子不好过。没想到，她爸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四五十岁的人了，还被家里的老头子，训得像个孙子！
书房里，黄梨花木的硕大书案被拍得乓乓响。
“我们律法世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把女儿教育得这样飞扬跋扈！！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拄着拐杖骂人。
“爸，这回的确是世稀失了分寸。我已经把她关了紧闭。但是，事情也不至于那么严重。世嘉已经查过曲家的底细。就是个平头小户。”
“平头小户就能任人欺凌了？？你把律法放在哪里？？！！我就是这样教育你的？！！”老头子差点就要被气晕了，缓了好半天，才继续道：“那丫头要真没背景，我会接到电话？难得出去疗养那么一回，还要被人乱嚼舌根！”
“爸……你到底接了谁的电话？”
“你少打听！管好你的女儿！告诉她，离姓曲的远些！别再给我惹事！”
曲欢歌的耳根子忽然清净了。老师没再找她，高家也没再来电话。
还以为能太太平平过上一天，没想到，郭佳羽竟然在众目睽睽的操场上，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没一会，曲欢歌就被包围了。
她秀巧的眉头微微皱起，看郭佳羽又要登场唱哪出戏。
“是我干的，我承认，是我干的。我是猪油蒙了心，嫉妒你长得漂亮，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求求你，不要报警抓我好不好？？我不想坐牢。学校已经让我退学，我的前途已经没有了，放过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
郭佳羽喋喋不休，磕头如捣蒜。
高世稀已经摆明了弃车保帅。
要是曲欢歌报警，最后只能是她背锅。
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太可怜了。人都这样了，还揪着不放。”
“是呀，这个曲欢歌看着就不好惹。”
“报警了，人家一辈子就毁了。都退学了，也不给她一条活路。是人，总有犯错的时候。”
“对啊，得饶人处且饶人。”
曲欢歌冷笑。
果然，事情没轮到自己头上，人人都喜欢慷他人之慨。
这是道德感泛滥到同情起加害者来了？
凭什么？
就因为她此刻跪在地上磕头，看起来比较惨？
可惜，她不吃这一套：“怎么？众目睽睽之下，想要道德绑架？”
“不是，不是……”郭佳羽急着否认。
曲欢歌无辜地眨眼：“不是？那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求你原谅……”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怜巴巴的样子，的确像极了受害者。
“求我原谅？那你好好告诉大家，你做了什么，也让同学们评评理，我是不是应该原谅你。”
“对啊对啊，你仔细说说。”
世人皆爱八卦。
“我……”郭佳羽支支吾吾。这样的事要怎么说出口……
“怎么，说不出吗？连做了什么都说不出……这是想让我原谅你的态度？”曲欢歌讥笑。
“你说么，跪着也不是事儿啊。你到底怎么人家了？没什么大事，大家伙帮你求个情，都是同学么！！”人群中有人起哄。
“对啊，对啊，你说么。要是她欺负你了，我们也好帮你做主啊！”
曲欢歌觉得好笑。所以她才看起来像恶女是吗？？
“曲欢歌，我们是室友，好歹有些情分，你不要当众逼我好不好……”她可怜兮兮拉着曲欢歌的衣摆求饶。
真是像极了小白兔。
曲欢歌却只觉得恶心。
“你不说吗？你不说我替你说。你剪烂了我所有的衣服，还煞费苦心地倒满了墨汁；你在我床上，被子上扔满了厨余垃圾，恶臭熏天，你还用水灌我的笔记本电脑。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想过今天吗？没想过我是你的同学，我是你的室友吗？”
曲欢歌句句逼问，甚至还拿出了当时拍下的视频，给吃瓜群众欣赏。
语言，哪有画面的视觉冲击强烈。
当围观的人群看到满床脏污的厨余垃圾时，都忍不住反胃作呕，再看那些衣服上恐怖的刻痕，刀痕，墨渍时，都抽了口凉气。这是含了多大的恨意，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想不到……这人看着可怜兮兮，做起霸凌的事情来，竟然这么狠，这么绝！！
“你们哪位同学觉得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可以说声对不起，跪下磕个头就能原谅的？要不，让她给你们也磕一个，你们也来试试？”
“的确是过分。”
“那话也不能这么说，就是一些衣服被子。要是报了警，她一辈子就完了啊。”
竟然还有圣母。
曲欢歌转过头，看向那人：“不过是些衣服被子笔记本……好啊，那不如，你帮她把钱赔了？”
“啊？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我赔钱？”
“帮她赔些钱，你就可以拯救她的一辈子啊……不好吗？她可是你的同学，你的校友啊！！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做不到了？”
“赔，赔多少钱……”
曲欢歌挑个眉，还真有强出头的。还没等她回答，就看边上一人拉住那多管闲事的。
“你有病啊！！几十万啊！你赔？”
“什，什么？几十万？！！不是就一些衣服被子笔记本么……”
“高定！！核算清单听说都出来了！！你还打算赔？？脑子有泡吧！”
“她一个搞霸凌的，你心疼她的一辈子。那被她霸凌的呢？就没一辈子了吗？今天我站出来了，之前被他们霸凌到转系，退学的呢？他们的一辈子，就不是一辈子了？”曲欢歌一字一句逼问吃瓜“圣母”。
吃瓜群众沉默不语。
“郭佳羽，你别惺惺作态的跪在我面前。你为虎作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有今日？还是你觉得，不管你做什么，都有人帮你摆平？火烧到自己身上，就妄想磕个头，求个饶就了事？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是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我逼不得已。”
“哦？逼不得已？？被谁逼得？”曲欢歌挑眉，来个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