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助的嘶喊，只引来三两声的狗叫。
“你自找的，这是你自找的！本来我不想杀你。你看看，这么多血。我讨厌活人的血。”
殴打之后，他一声声地咒骂。
曲欢歌双眼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光亮。
像是星光在闪烁。
“你不喜欢血吗？那可以洗一洗啊。”她的嗓子喑哑，发出毛毛的，微弱的声音。
“洗？”顺着她无神的眼睛看过去。
河水中映着一轮圆月。
风把满月吹散了，零落成星星。
他一把拎起她瘫软的身体，把她的头猛地按进冰冷的河水里。
咕噜咕噜咕噜的气泡。
曲欢歌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翻进了彻骨的冰凉里。
水灌进她的鼻子嘴巴，呛得她一阵痉挛。
游动的四肢，再也使不上一点的力气。
……
你钓过小龙虾吗？
没有。
小龙虾很好钓的。
你看这么小小两支竹竿，你穿上肉丁就行，简单不简单？
……
曲欢歌，明年暑假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
桑葚甜不甜？
甜。
那给我吃一口。
……
囡囡，囡囡
……
曲欢歌，你个二货！！
……
老牛一样的人，狠厉的眼睛看着平静的水面。
眼睛又变回木木的。
他还没转身离开，就接连听见扑通两声。
……
【公安部A级逃犯终落网。昨夜我市成功抓捕到一名潜逃多年的通缉犯。该犯曾犯下数起强奸杀人案。再次作案时，被警方成功抓获。】
医院的大厅里播报着时事新闻。
刘君走过时，仿佛新闻里的事情，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囡囡，囡囡，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让你回去的。爸爸不好。你醒一醒，醒一醒。”
老曲扒拉着IcU的窗户，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病床上插满了管子的曲欢歌，一遍遍地喃喃自语。
她惨白的脖子上横亘着一道骇人的青紫，右侧脸颊被纱布包裹着，露出来的皮肤遍布青紫。
因为溺水窒息，此刻只能无声无息地躺在IcU里。
生死未卜。
刘君站在他身旁，看着里面的人，手里的拳头攥紧了，指甲深深地刻进手心。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到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他会不会，永远失去她。
太阳穴不受控制突突地跳。
电话铃响，是他委托的律师，帮他第一时间了解案件的调查信息。接起来，眼睛仍舍不得移开，紧紧盯着床上昏迷的人。
“警方问出什么没有？”
“刘先生，嫌弃人盯着曲小姐好几个月了。本来早就想动手的，因为她后背有伤，所以一直等到她伤好了才动手。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嫌弃人有杀人后剥\/皮的习惯。有伤痕的肌肤并不符合他收藏的癖好。”
没有情绪的语句中带出了更加阴森恐怖的字眼：剥皮……收藏。
这样的字眼，怎么会跟曲欢歌扯上关系。
布满血丝的眼睛，酸胀着。
他颤抖着揉揉眉心，克制着翻腾上来的恶心，咬紧了牙，眼里闪过从未有过的心疼。他看一眼边上老泪纵横的曲叔，独自走到僻静处。
曲叔年纪大，听不得这些。
“后背的伤又是怎么回事?”他从未听她提过。什么伤要养几个月？如果是那么严重的伤，他为何没有察觉？
“根据嫌弃人的陈述，几个月前，他目睹曲老先生用皮带抽打曲小姐。”
几个月前……
她发烧在张扬家修养了一个月。
原来是这样。
“继续盯着。”挂完电话。他冷眼看着扒拉在玻璃窗上的老曲。
闭了闭眼，递过去一张卡：“我在边上开了房，你去休息。”言语淬了寒冰，带着命令的口吻。
老曲愣了愣：“我要看着囡囡。我要等她醒。”
刘君深吸口气，冷言道：“你用皮带抽她的时候，也是这么关心？”高耸眉骨下的眼睛看不出阴晴，眼底却悄悄酝起风暴，是他努力克制的怒意。
是的，她早说过了，她从小就会挨打。
所以去练了长跑。
可是这一回，她没能逃掉。
所以，她又迫不及待缠着陈凯之学了格斗。
这一切终于都说得通了。
有些人，不配当爸爸，还有些人，不配当妈。
他怎么可能再把曲欢歌交到他们手里。
这样的人，能带给她什么？
“你留在这能做什么呢？帮她付医药费？还是再给她一鞭子，抽她起来？”言语中已是克制不住的狠厉。
老曲脚步踉跄，他没有接他的卡，嘴唇哆嗦着不知要说什么。
是啊，他能做什么呢。
他除了带给她伤害，还做过什么呢……
恋恋不舍地看一眼躺在IcU里一动不动的女儿……那么瘦弱无助。
“她要是醒了，能不能……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喉咙又干又涩，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刀片刮过他的嗓子：“你要是有事离开，能不能让我来陪她……”
“我不会离开的。如果她醒了，我会通知你。”
“囡囡的医药费，还有，还有那些钱，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你……”老曲的头越埋越低，肩膀瞬间垮下去，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
“不用了。别再给她添麻烦就好。她够累了。够了。”
老曲喉头哽咽，没法再说什么。
原本这一切，就都是他惹出来的麻烦。
他用皮带抽出她一身的伤。
他把买房子的拆迁款全都给了她妈，弄得自己一身的债。
他害她不得不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学校，无家可归。
又是他，把房子租给了那个人。
就为了每个月多那200块。
200块啊……仅仅200块，就差点要了他囡囡的命。
还有那一通电话……那一通该死的电话！！
明明都搬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囡囡本来可以逃过的啊！！
老曲终于忍不住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在医院的大厅里仰头干嚎。
路过的人，只悄悄地打量他一眼，便走开了。
IcU这一层出入的人，各个都习惯了无助，悲伤和眼泪。
哪里还有心力去管其他。
人各有命。
在IcU护理的护士打开门，刘君追问曲欢歌的病情。
“现在病人的生命体征是稳定的。但是至于什么时候会醒，会不会有后遗症，还需要继续观察。”
“病人后背有陈旧伤，能帮忙翻身，让我看一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