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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寒羽在这个屋子里接连呆了好几个月,不知外面如何,但他每日看着太阳升起,看着月亮下落,从一开始的崩溃难受,也逐渐变得麻木起来。

墨寒羽坐在角落,蜷缩着,目光呆滞地盯着旁边笼子里的这对姐弟,脑中一片空白。

他也大概摸着规律了,太阳落山之时,女人便会回来,折磨就会开始。

两个孩子没有说过话,也许是因为没有人教过他们。女孩每次结束,都会用肢体动作去安慰弟弟。男孩安静地不像个人,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光芒,一片死灰。

墨寒羽以为会一直这么下去,直到有一天,意外发生了。

那天,女孩在睡醒后格外兴奋——尽管只是眼神亮了些,但墨寒羽还是看出来了。

“梦……仙!”女孩子手脚比划着,胳膊上狰狞的疤痕被扯开,往外汩汩流着鲜血。但女孩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仍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男孩温顺地看着她,认真理解她的意思。

墨寒羽从女孩的肢体动作和嘴里蹦出的字得知,女孩梦到了神仙,可以到一个地方许愿,可以救他们。

男孩轻轻摇了摇头,不明白女孩想做什么。

女孩对男孩笑了笑。

这是墨寒羽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笑容。

墨寒羽微微抬头,双手已经抱着后颈,眼神出现了一丝变化。

女孩想逃出去,找神仙来救他们。

墨寒羽有些明白了。

男孩犹豫不决,显然是害怕女人发现后的后果,但看到女孩发亮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墨寒羽能看出,男孩其实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甚至可能只是镜花水月一场,但男孩在看到女孩希翼的眼神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但他们一出生就在这间屋子里,根本没见过外面是什么样的,要怎么应付?

墨寒羽眼神复杂地盯着他们,心不自觉揪了起来。

第二天,女人走后。在她脚步消失了好一会儿后,女孩用手指扣进手臂上的伤口,在鲜血淋漓之中扯出了一把沾满血的钥匙。

干瘦的手臂轻而易举地从铁柱的缝隙中穿了过去,打开了铁链。

女孩打开笼门,试探地伸出脚,从笼中跨了出来,出来后张望四周,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才转头看向笼中的男孩。

女孩想让男孩和她一起走。

男孩刚迈出笼门,便跌倒在地,抽搐不止。皮肤下一条条蛊虫游动地飞快,在他身上蔓延,浑身都是黑色鼓起的线条,让人看了既恶心又有些怜悯。

女孩毫不嫌弃地扶起男孩,隔着皮肤都能感到那凸起游动的蛊虫。

男孩撑着身子,想强行出来,却一口血吐了出来,最后无法,只能自己退回了笼子。

女孩潸然泪下,一颗颗豆大的泪水从脸庞滚落,目光饱含悲伤。

男孩停止了抽搐,目光平静,握了握女孩的手指,像是在安慰她。

女孩亲吻了男孩的额头,闭了闭眼,一瘸一拐地走了。

女孩走过之处皆留下醒目的血痕。

男孩一个人坐在笼里,抱着膝盖,他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墨寒羽捂住额头,无知无觉地流下两行眼泪。

接下来的事情墨寒羽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但他还是自虐似地盯着女人手下的男孩,面无表情满脸泪痕地看着,女人将男孩身上的蛊虫取下后又一次性在他身上划下数十道血口,将罐子中幼小的蛊虫尽数倒在他的身上。

虫子扭动着身躯,疯狂钻入男孩的身体。男孩痛苦地蜷缩着,张嘴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怎么可以不乖呢?”女人掐住男孩的下巴,指甲深入皮肉,“怎么能想着从这里逃离呢?幸好我早就在你身上下了蛊……本想着你若是无法逃出,你姐姐肯定会跟着留下来的,没想到啊……你们姐弟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

女人说着,露出嘲讽而又疯狂的笑容,欣赏着男孩被蛊虫折磨得生死不能的样子。

墨寒羽终于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冰冷麻木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惊人的杀意。

但是,有杀心又能怎么样呢?

墨寒羽自嘲地低下头。

他什么都做不了。

……

夜里,男孩安静地坐在笼子中,抱着膝盖,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那女人划的太用力,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筋骨。

男孩像是想哭,但眼泪一次又一次咽了回去,一滴泪都没有流下来。

墨寒羽不止一次想要劝说,想哭就哭吧……那个女人不在,没有事情的。

但他清楚地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男孩统统无法感知,最终只能无力地靠在笼子边上,静静地看着他。

那个女人方才不知做了什么,地板升了上去,从地下爬出几只半人高的蜘蛛。女人丢出沾有女孩气息的衣服,让它们把女孩带回来,生死无论。

墨寒羽不知道这些蜘蛛能否听得懂人话,但看到那些蜘蛛爬出去,心还是忍不住地揪了起来。

墨寒羽看看男孩。他感觉到了,这里是男孩的回忆。

所以……这是秦枭的记忆吗?

但这里不是秦家啊。

墨寒羽脑中倏然滑过一束灵光——他想到了前世今生。

如果说,这是秦枭的前世记忆,可能就说的通了。

墨寒羽闭上眼,脑中一片混乱。

……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男孩所经历的折磨并没有减少。

墨寒羽曾眼睁睁看着女人近乎剥皮似的将男孩的皮肤掀起一片,用那根长长的铁针刺入皮下的血肉、筋络和骨缝,从中挑出一条条恶心的蛊虫。

男孩除了充当养蛊的工具外,还做起了女孩的工作——将自己的血滴进养蛊的坛子。

男孩不止一次地想要流泪,但每当这时,就会想到什么,便会睁大眼睛,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哪怕憋的浑身颤抖,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为此,男孩好几次差点把自己憋死过去。

墨寒羽猛然觉得,男孩好像就这么死了也挺好,起码不用再受这么多折磨。

终于,女孩回来了。

但女孩并没有带回她所谓的神仙。

可她还是回来了。

女孩回来当天,差点没被女人切成肉片。

女孩的身上仿佛遭受了凌迟一般,尽是裸露出来的血肉。

女孩坐在笼子里,见男孩看她,朝他笑了笑。

墨寒羽不知道女孩到底是怎么笑出来的。

“别怕。”女孩喑哑的声线像一架破旧的木琴,“会……来的。”

男孩盯着女孩身上的伤痕,不敢碰她。但女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盯着他皮下蠕动的蛊虫,不知想了些什么。

女孩看看男孩身上的痕迹,目光悲切,却猛然坚定起来。

墨寒羽看着女孩坚定的目光,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会……好起来的。”

墨寒羽没有想到,这是女孩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女孩死了。

被女人活活砍死的。

女孩忤逆了女人。女人扭曲着脸,拿起了隐藏在角落里的斧头,眼神恐怖地盯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见。”女人恐怖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屋子中,男孩不安地抓着铁柱,眼睛不敢有一丝的错开,死死盯着女孩。

“不……”

墨寒羽终于听到男孩开口,蹦出个字。

铁柱上流下醒目的血痕,男孩紧紧握住,血液从指缝中溢出,一路向下,最终在地上汇集起来。

女孩没有说话,抬起头,露出她那极具嘲讽的眼睛。

“呵。”

女孩扯了扯嘴角,露出极度的讽刺。

女人顿时失去了理智,抡起斧头向她砍去,一斧头便砍下女孩的手臂。

男孩尖叫着,挤破了头想出去,皮肤下的蛊虫疯狂扭动着,但他却没有理会,满身是血的夹在铁柱缝隙之间,浑身颤抖地扒拉着铁柱。

斧头落到女孩脸上,在女孩脸上砍出一道狰狞的裂痕。血液顿时喷射而出,将女孩的脸糊成一片。

女人紧接着又是一斧子劈下,将女孩半个头砍了下来。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

男孩的尖叫,女孩颈部泵出的血液,在墨寒羽的脑中格外清晰,灰暗的世界被女孩的血渲染出一抹惊人的艳色,那喷射而出的血液将墨寒羽的视线牢牢抓住。

世界安静了。

墨寒羽眼中只剩下那抹惊人的血色,周围好像被灰暗隔开一般,男孩的尖叫小了许多。

最终,女孩的血洒在地上,染红了她的颈部,顺着身体淌下。

男孩崩溃地发出刺耳的叫声,这凄惨的声音简直要穿透墨寒羽的灵魂。

女人又接连砍了好几下,将女孩的头颅砍了下来。

血液染红了女孩身下的地板,以她身体为中心,蔓延起来。

女人掂起斧头,一步一步地向男孩走去,她的脸上染上了女孩的血,眼中的疯狂与凶狠几乎要将她的瞳眸一同染成红色。

男孩抬头,对上了女人的视线,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恨意。

女人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对着男孩抬起了斧头。

就在此时,意外横生。

女孩身下突然绽放出血红色的法阵。阵法光芒大放,缓缓升到半空。

“契约完成。”

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

墨寒羽猛地抬头。

女人回头,朝着那发光的阵法丢去斧头。

光芒中伸出只苍白修长的手,两指轻轻捏住了沾血的刀刃。

女人的表情先后出现了惊愕、愤怒、惊慌,最后狂笑起来。

那只手轻轻一捏,斧头碎成几段掉落在地。

卡着男孩的铁笼突然往外展开,像是被人扯开一般。

男孩跌落在地,连滚带爬地爬到女孩身边,跪坐着,不知该拿女孩的尸体怎么办。

最后,颤抖着抱住女孩的头颅,还毫不在意身上的血迹,又拉着女孩的身躯,将两者拼到一起,好不容易合上了,刚松手,女孩的头颅又骨碌碌地滚到地上。

男孩浑身都在颤抖,这样拼了几次,都没办法再让它们回到先前的位置。

在头颅不知多少次滚落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精神忍不住崩溃了。

男孩满手是血的捂住自己的脸,绝望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像是从肺腑间生撕硬拽扯出来的般,光是听着就带着一股血气。

“原来……你们真的存在,哈哈……你们——”

女人疯狂的笑声在屋中回响。听得墨寒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光芒散去,一个男人出现在屋中,身穿一袭灰袍,银灰色的头发垂至腰间,手腕和脚腕皆缠有绷带,脚上没有穿鞋,手指根骨分明,纤细苍白。

男人没有理会女人发疯似的狂笑,转身看向男孩,看到男孩身上凸起的痕迹后皱起了眉头。

“(……脏死了。)”

墨寒羽能听懂,男人用的这奇怪的语言。

男人弹了弹手指。

男孩突然倒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开始尖叫。数条黑色的虫子从男孩深长的伤痕中爬出,满身的蛊虫在顷刻间消失地一干二净。

男人屈指弹出一灰色小球,弹进男孩额心。

男孩一顿,仰面吐出几口黑血,眼睛鼻孔中不断流出浓稠腥臭的黑色液体,同一时间,男孩身上的皮肤开始飞速愈合,皮肤上坑坑洼洼的伤口竟在顷刻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脸上的伤痕也愈合完成,露出几分稚嫩的面孔。

墨寒羽蹲在男孩身边,看到这个样子,终于有了几分轻松。

墨寒羽抬头,看到男人面孔时愣了一下。

男人五官立体,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灰白,长相俊美,眉间还有一道血色印记,左眼下印着奇怪的血色图案。

邙灵……

墨寒羽脑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名字。

邙灵淡淡看着男孩,丝毫没有理会还在狂笑的女人,俯身道:“这个人类找到我,和我立了契约。她死了,我帮她救你,她的灵魂归我。”

男孩睁大眼睛,嘴唇不停颤抖。

邙灵不耐烦地“啧”了声:“没听懂?”

男孩眼中满身泪水,眼看就要落下。

“不准哭。”男人烦躁地皱起眉。

小崽子哭了还要哄,麻烦。

墨寒羽奇迹般看懂了邙灵的意思。

但男孩并不知晓,便像之前一样,咽了回去。

邙灵顿了下:“倒是蛮乖的。”

男孩伸手想扯邙灵的衣袖,却又缩了回去,像是害怕把他衣服弄脏惹他不快。

“救她……求你。”男孩祈求地看着邙灵。

“没听懂吗?”邙灵像是嫌女人太吵,抬手一阵风将女人拍进笼子,顺带缩紧了笼门,“这个小孩——应该是你姐吧?你姐她让我救你。我答应了,但是有条件,就是她去死。你要是想和我说用你的命去救她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想死就去死吧,但你要想清楚,你要是死了那她就白死了。”

“救活是不可能的。”

邙灵面对男孩呆滞的目光,没有半点动摇。

“一命换一命,很公平。”邙灵说着,抬抬手让女孩的尸首升了起来,拎起头颅随意地拼在尸体上,“如果我不答应,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男孩伸手想去抓住女孩,却见男人像拼玩具似的将女孩的头随意按在尸体上,随手一丢,空中出现一灰色法阵。女孩的尸体顿时和那个法阵一起消失了。

邙灵没有再理会男孩,可能是想让他再想想,转身走到女人面前,眼前出现一团黑雾。

邙灵盯着那团黑雾,用着不掺杂任何情绪的声音道:“巫族蛊女,曾用蛊毒杀百人,又用蛊操控一男子和你结合,事后想利用怀中骨肉做要挟强迫其和你联合,却被其妻子险些反杀。”

邙灵嘴角扯出一嘲讽的笑容:“也就是说这两个小孩本来就不该存在喽。”

“那本就是她的错!如果没有她,他们的父亲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就是因为那个女人!他们的父亲也是,明明和我有了肌肤之亲,为什么还要离我而去?!是他们的错!”女人血红着眼,厉声嘶吼道。

“你是来批判我的吗?”女人又笑了起来。

邙灵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黑雾。

看完了女人生平,邙灵淡漠的眉眼终于出现了几分讽刺。

但邙灵没说什么,顷刻间眉眼又淡了下来,转头看向男孩。

“你想让她如何?”

听到这话,墨寒羽和女人都是一愣。

“死……”男孩没有犹豫,抬起头,眼中满是恨意,怨恨近乎要化成火烧了起来。

“我想让她死。”男孩嘴中吐出的话比女孩要流畅许多。

邙灵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男孩和邙灵对视,从邙灵灰色的瞳孔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狰狞的面孔。

邙灵笑了笑,扭头对女人道:“其实那女孩说不知道该让你怎么办,她心里只是想救她的弟弟。所以我问了下你儿子的意见,真是太好了,他给了个极好的建议。”

女人盯着男孩,又笑了起来:“你和那个女人一样,恶心至极。明明心思比你姐姐要多得多,却就是憋在心里不说。你姐姐死了,难道你真的很伤心?那为什么一滴泪都没有流出来呢?也就是看到有人给你撑腰了,才敢对我呲牙,真是个见风使舵的狗东西。”

男孩大概能明白女人是在骂他,但他没有反驳,只是死死盯着她。

邙灵看了看男孩,见他没有想改变想法的打算,便向着女人随意挥了挥手。

女人的皮肉突然开始融化,像水似的从骨缝中滑落,一时间血红一片。

女人一愣,而后痛的尖叫起来。

女人张嘴,舌头从口中滑出,瞪大了眼睛想要呕吐,眼珠又从眼眶中滚落,抬起手想将其塞回去,手指的血肉又滑落得只剩下深白的骨头,连连接骨头的筋络都融化了,骨头便跟着掉落下来。

过程很快,转瞬间,原本靓丽的女人化作一副深白的骨架。

墨寒羽盯着地上那滩血水,不知在想什么。

“你可以和我走,去邙山。”

邙灵没有再看那副骨架,转头看向男孩。

男孩垂下头,看着地上已经结块的血液,沉默顷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