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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渺暂时搬回了皇族所分的城堡一样的房屋里,还没等她收拾好就听到了敲门声。

“请进。”

瑞安探出了脑袋,看起来成虫模样,但是此刻有些慌张无措,还带着些胆怯。

季渺看着他,招手让他进来,瑞安怯怯走了进来,季渺安静看着他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大概是多久了呢,上一次看到瑞安这个样子还是在快十年前。

十年前的瑞安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而自己除了前世的寿命,还有空白世界的积淀,虽然面目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但内里可远远不止。

苏醒之后她所接触的一切,让自己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实验体,而实验室的突发性恐怖袭击,也导致了她提前暴露自己的力量。

她把瑞安罩在了自己的虫翼之下,以保护的姿态,那是她出于对童稚的保护,而被发现强大到不可及的力量之后,她闹大了,不受一处所控,不得已那虫皇只得把她推到了颇高的位置。

季渺以暴露在广大虫民的视野之下,而寻求一线生机,那时的瑞安站在她身后,比季渺还要低上一点,脸上全是胆怯。

全无安全感的孩子,每天晚上都会来找唯一和自己有关系交际的,他不知道怎么诉说自己当时面对那些场景的恐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睁眼只剩下血红一片,瑞安只知道季渺那里会给他每晚留一盏灯。

或许对那时的瑞安来说,每晚钻进季渺房间,看着坐在床边灯前搜刮世界知识的季渺,比他自己进行训练要安心太多。

季渺还没站稳,就跌跌撞撞牵住她觉得需要保护的弟弟。

好几年了,瑞安没有踏足过季渺的屋子了,瑞安看着没什么变化的装潢,慢慢走了进去,这里的一切他都太过熟悉,但是此时又觉得陌生。

他坐到了床上,看着坐在窗边,开着那盏灯,低头翻着一本纸质的厚文献的身影,似乎什么都没变。

瑞安一滴泪濡湿了床单,紧接着又一滴,逐渐的不受控,他流着泪开口“感觉我好懦弱,好无能啊,除了难过伤心,没有一点办法。”

回来这几天,写报告,重新参与身份认证,一大堆的事儿像是稻草塞满了谷仓一样挤满瑞安这些天的生活,这些忙碌让他不用回忆当时的惨痛,没有生息的消失,生命瞬间的消逝。

可是他开始闲下来了,他闭上眼睛,甚至眼前都会闪过那个明明上一秒还在递给他糖果的身影,他恐慌,他不知所措,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恐惧,他重新踏进了季渺的屋门,这间从很久以前就带给他安心的地方。

“是不是经历的多了,麻木了就好了……”瑞安开口,声音沉重,季渺嘭的一声合上了她正在看的书。

季渺的目光停在了瑞安身上,声音平淡山泉潺潺“瑞安,你错了,永远不要对生命麻木,永远不要。”

季渺还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几乎是身体支配着灵魂做出决定,她的身体比她的思维先一步行动,在她考虑该怎么做的时候,他已经展开了她的虫丝。

她的灵魂刚刚从纯白的世界脱离,如果按照当时的救援成员的话来说,她的眼神是冷漠的,是对生死的漠视,是高高在上俯瞰的神明。

直到慢慢的季渺开始适应了这个身体,她开始用自己的思维去思考这一切,她重新捡回自己对生命的钦敬,那个时候季渺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在活着,作为一个有感情的生命,而不是一件武器。

“瑞安,永远不要对生命失去敬畏之心,那是能证明你是有感情的证明,如果对生命都失去了敬畏,那你就是一个怪物。”

瑞安眨了眨眼,伴随他的动作晶莹泪珠滚落,碎在毯子上。

“至少我不希望你作为一件冷兵器而存在着,你是有血有肉的,你是切切实实的活着的。”

季渺深呼吸了一下,夜晚的空气清凉的刚好“确实,我在用我自以为是的方式在保护你,是指从我出发,我没有考虑你是否会接受,也没有考虑你以后是否会面对,这是我的问题,我不会再继续这样了,你应该出去看看的。”

季渺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就像很久以前,瑞安央求她给自己讲故事一样,温柔平缓。

“有的时候我也会忘了,你已经不再是躲在我虫骨下的孩子了。”

季渺感觉自己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他一直保持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那并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属于季渺的旁观者的状态。

因为季渺她很清楚,如果跟这个世界没有联系,她可以随时抽身而出,可是她错了,季渺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不管是作为什么,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从那一刻起,她就跟这个世界联系上了,那是她自己也扯不掉的联系。

瑞安低着头,良久他重新看向窗边的身影,也许从今天开始,瑞安尊君会保持着他对于生命的敬畏以属于瑞安的方式认识这个世界。

“叮”

有些尖锐炸耳的声音。打断了两位尊君的沉默,季渺低头看着消息,表情一向平淡此时又有些裂开。

“怎么了?这么晚了?”

“杜佑上将,又进抢救室了。”季渺这个“又”字没有用错,自从回来,杜佑三天进两次抢救,每次都是好几个小时,季渺是随时被要求进入稳定他的精神海。

季渺也看到好几次多伊尔失魂落魄,她的信息来源多元且杂乱,各位置各地区她都能知晓,因此对多伊尔和杜佑的故事也有些耳闻,只是她并不想站在哪个角度去考虑,她没经历,自然做不到理解共情。

“你现在要过去吗?”季渺点了点头,就着睡衣披上了外套,瑞安跟着送她出门口,开门的瞬间,三虫都退后一步,森特披着毯子,脸色苍白,整个身体蜷着靠在门口正准备敲门。

季渺垂了垂眼眸“十九殿下晚上好”

森特的笑容有些歉意“我……我来找瑞安尊君,他不在房间,我猜在蜉蝣尊君这边。”

季渺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抱歉,军部有特殊情况,恕不能招待,失礼了。”

说完便也没等森特回话,自顾自往前走去,森特看了看消失在走廊的身影,瑞安耸了耸肩,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走吧,去我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