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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松言又看着花扶疏,与她对视一眼,匆匆上楼,越过叶泽霖,回客房去。

叶泽霖只淡然瞧了花扶疏,转身就回房,却被花扶疏叫住:“站住!”

叶泽霖蓦然止步,回首时,花扶疏已上来了。

花扶疏面对他着,正视他,不怒而威的目光让他毛骨悚然,他定了定,反而问道:“扶疏妹妹有何事?”

花扶疏冷声道:“当初若非你怕软认怂,我岂会嫁给你?我爱和谁说话跟你有何关系,管那么多干什么,真把自己当成我夫君,要当我夫君,你还不够格!”

叶泽霖垂着的手缓缓握成了拳,眸光冷冽两三分,然,花扶疏完全察觉不到。

他道:“我从未想过管你,也不稀罕管你。”

“最好如此!”花扶疏走过他,回客房去,三巧急急跟上。

叶泽霖回到客房,四德已在收拾碗碟,正备出去,但还是止步,思索一边才缓缓道:“公子,今儿我错多了,不该对小娘子不敬,公子如何责罚四德我都认。”

“是话多了。”四德低下头,像是犯错等着被罚的孩子。

叶泽霖正在净手,取来白帕擦手,往四德看去,言道:“我也不怪你,扶疏与我成婚是事出有因,我娶她也是无奈,本是两个不相识的人,却被长辈们绑在一处,这种婚姻任谁也不满意,她有气我也有气,她可光明正大发泄,我只能自己找事消气。”

他又道:“扶疏志在研究岐黄之术,性子又好动,嫁给我就得守高门大户的规矩,她那么活泼开朗,应该生活在山野之间,束在高阁之中,如何不委屈?”

若非三巧,他如何得知花扶疏那么热衷医术?

若非三巧,他如何知花扶疏费尽心思也要参加十年一度的杏林会典?

若非三巧,他如何知花扶疏有多么刻苦?

若非三巧,他更不可能知道花扶疏宁可自己试新药,也不愿拿患者性命做赌注。

若非三巧,他更不可能知道花扶疏为何那么执着于他外祖父的医术。

若非三巧,他也不知道花扶疏小小年纪如何临危不乱与死神争夺,救回栖蝶夫人与独舞。

………

见叶泽霖入神,四德唤道:“公子。”

叶泽霖回神,笑道:“不然,你以为为何父亲那么喜欢扶疏?她的性子正好对了父亲的胃口。”

四德渐渐胆大起来,又问起了之前的问题,“公子,那你对小娘子有没有意思?”

叶泽霖微怔,随后道:“姑娘出阁前在家里不一定是千宠万爱长大的,也是父母疼着大的,到我家里未必百般宠着疼着,也不好叫她受了委屈。”

这话原不是他说的,而是他父亲叶世衡说的,父亲说,“花儿是鸣谦栖蝶的掌上明珠,千宠万爱长大的,为父我不要求你同花儿鹣鲽情深,琴瑟和谐,到了我们家,不一定要宠着疼着爱着,但也不可让她受了委屈。你娘受的委屈,我不希望在花儿身上发生,我走过的路,也不希望我的儿子再走一次。”

他还记得,父亲对他说这番话时出奇地认真。

他也不想掬着花扶疏,这也是花扶疏每次说他多管闲事时,他不管她的原因。

四德听得不出,这公子究竟对小娘子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

自打知道花扶疏医术精湛,位列医榜十九,又是杏林魁首、兰陵之主‘妙娘子’之徒,他对花扶疏就有很大的改观,尽管花扶疏没有闺秀的气韵,他还是很钦佩花扶疏的。

他这么打听,也是有撮合叶泽霖与花扶疏的意思,只是花扶疏劈头盖脸就数落叶泽霖,才有了那番争辩。

四德不好再问,遂端着碗碟退出客房,独留叶泽霖一人。

他徒步到窗前,推开窗子,凭望夜空,只有漆黑夜色,没有明月,没有星子,那双眸子也如这夜色一般漆黑,宁静无澜。

花扶疏,这位没脸没皮又与众不同的女子,与他除了那纸婚约,他着实想不出与她还有什么关系。

夫妻?他们真是一对夫妻吗?

四德问他对花扶疏是否有意思?

倒叫他不好回答,才拿父亲的那话堵他。

花扶疏是他命里必须出现的女子,是他命中躲不开的女子,亦是他命中无法忽视的女子,着实谈不上有没有意思。

既然出现了,又不能忽视,也只能接受她的存在。

花扶疏因叶泽霖用膳时的态度颇有不满,又被四德呛着,故而,心情到此时还未平复。

其实,她的心情从离开舞阴到洛阳没有真正平复过,还是因叶泽霖那无礼之举。

一见叶泽霖,她会不自觉想起那日的事,与叶松言说话,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可方才一见叶泽霖,又想起那事,心情更糟,直躺在榻上打滚。

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三巧不忍看她纠结烦躁的模样,搬张矮凳坐在榻边,看她秀眉连成一线,道:“姑娘,别想了,叶泽霖那厮就是混蛋,想多也无用,明儿咱们给他几个教训,看他还敢放肆。”

花扶疏整个人趴着,扯个枕头抱着,好想把头埋进枕头里,可枕头埋不了她,颓废着道:“巧儿,这样的我是不是真叫人讨厌?”

三巧摇头,道:“我觉得这样的姑娘很真实,哪里叫人讨厌了,因为一件不确认的事而心烦意乱,变得不像自己。”

花扶疏坐了起来,抱着枕头,缓了良久才低声道:“巧儿,那日,那日我扯谎了,我好似对,对叶泽霖有那么一点心思,他靠近我时会紧张会脸红会心跳不止,一路到洛阳,若非有小四陪着说话,我感觉自己快疯了,我不喜欢青黛接近他,不喜欢姨祖母给他纳妾……”

将苦水倒出,花扶疏反而开心了很多,又与三巧叨叨一番,随后,三巧便问她,“姑娘,你已知自己心意,你打算如何?”

花扶疏笑道:“不打算就是最好的打算,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既动心,大大方方承认就是,敢于面对总比藏着掖着好,你说是也不是。”

三巧觉得颇有道理,陪花扶疏扯了一会儿话,两人才睡去。

众人有眠,反是叶松言有些失眠,他趴在桌上,望着烛台火光摇曳,满脸浓云,如何一个愁了得。

祖父警告他不许与花扶疏接触,可连着几日的交谈,他发现花扶疏这位嫂子甚是有意思。

与她接触竟比娘亲祖父一处还要愉悦,他没有压迫,没有纠结,没有纷扰,就同与欧阳景明一处的感觉是一样的,一种放松愉快地感觉。

可今日,叶泽霖的态度,四德的话,让他却步,不想与花扶疏再接触,免得又被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