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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夏边境,玉门关。

在阳光的照耀下,铠甲如同金色鱼鳞般闪耀,光彩夺目,三四丈高的城墙上,叶云律望着落荒而逃溃不成军的西夏兵,扬起满意的笑容,与一旁的士兵道:“鸣金收兵。”

士兵敲响铜锣,洪亮的声音渲染开来,将士们持着缨枪乐得前仰后合,同周辅秦往城门走去。

周辅秦走上城墙,拍着叶云律的铠甲乐道:“打得老子太爽了,这西夏蛮子若是再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叶云律瞧着横七竖八躺着的宋夏将士,眼中凝起丝丝悔意,心中却是翻江倒涌的复杂。

周辅秦谴走身旁的士兵,以开解似的口吻道:“肃卿,那些细作是死有余辜,若是他们将军情透露出去,受害的就是我军将士及黎民百姓,老将军曾说过对敌人仁慈就是自己的残忍,与西夏交锋多年,你又是老将军和大将军教导出来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叶云律敛了目光,与周辅秦道:“周大哥,你说的我都明白,夏校尉是死有余辜,可王春成、钟二柱、金龙仅有嫌疑而已,并无确凿证据,我就让他们去送死,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小人罢了,明明可以点其他人,我却故意点了他们。”

周辅秦道:“你没有错,不管他们是否有嫌疑,为大宋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大宋将士的责任。”

他也看着宋夏将士的尸体,“肃卿,你有什么都好,就容易想得太多。你说你卑鄙,你小人,那些西夏蛮子、吐蕃潜入我军窃取军情,难道不是卑鄙小人行径?夏含章利用钱大义送出情报,又害他性命,难道不是小人?那些打着做好事的幌子却谋财害命的人难道不是小人?”

叶云律颇为嫌弃道:“周大哥,你真啰嗦,我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

周辅秦笑道:“行了,我不啰嗦你了,你在统兵作战这项上既像老将军又像大将军,就是少了点老将军的刚猛和大将军的决绝,别想太多了,免得变成了惹人讨厌的老头子,孤独娘子都认不出你。”

叶云律握拳打在周辅秦的肩头,“周辅秦你皮痒了是不是。”

周辅秦按着肩头,大叫起来,“肃卿,你下手怎么了这么重,好歹兄弟一场!”

叶云律笑道:“周辅秦,我那拳根本没用力,装给谁看呢。”

周辅秦站直了身子,道:“装给你看啊,这除了你和我,还有别的人吗?”

叶云律道:“周大哥,我不会想多的。”

周辅秦言归正传,道:“军中可能还有其他的细作,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叶云律道:“我是奉旨巡境,到了边境也一月有余,西夏蛮子元气大伤,近期应该不会再犯玉门关,我此番抓细作的动作恐已让其他细作提高了警惕,想抓出他们并不容易,不如先放一放,钱大义战死,玉门关不能没有守将,我会上书陛下让你来守玉门关,也会为夏含章请封将军,那些战死的将士需好好安抚他们的家属。”

周辅秦道:“你且放心回京,边境这边有我和老吕老梁他们,给夏含章请封也可打消其他细作的疑虑,我们并没有怀疑他们。”

“我过几日再动身回京。”叶云律道。

周辅秦、叶云律不约而同看向远方那轮散发着金辉的太阳,看着它沉沦……

端午又称重五、瑞阳等,因其临近,平素不理府中事的欧阳夫人同孤独兰息忙了起来。

孤独兰息负责安排府中琐事及端午各种节物,而欧阳夫人备了厚礼去拜访东市的民画大师泰岐,求几幅钟馗,据说他画的钟馗、天师最为传神,每逢重五,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民间百姓,都会去他那处请一幅钟馗或天师回去,贴在门上。

花扶疏一心想着去李大夫处学习,对于府中的忙碌一无所知,膳后不久,就准备动身去杏林医馆,三巧取来件海棠红半臂短衫替她穿上,“姑娘,可要我与你同去杏林医馆?”

花扶疏系上短衫的带子,“巧儿,你忙你的,我自个儿去就行了。”

她理着袖管,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那匹天水碧料子你替我做身襦裙,等天热些时候穿。近来我手头紧张,在秦州与秦悠然合伙开的染坊尚未有盈利,暂时没银子给你添几身衣裳,我选的那匹缃黄色料子正好衬你,你拿去给自己做身衣裳,待染坊盈利了,我再给你添几身。”

三巧道:“姑娘,我不缺衣裳穿,府里的婢女小厮每季都有两套衣裳,独孤娘子身边的榴枝姐姐也给我送来了两身。”

花扶疏故作不乐,“给你的就拿着,不领我情就是寒碜我,每个月的月钱你都不要,给你加身衣裳诸多废话作甚。”

三巧惶恐,“姑娘,我要还不行吗?”

花扶疏笑道:“这还差不多。”吩咐着三巧,“我那布包拿过来。”

三巧走到妆台,将一个半旧不新的布包拿来给花扶疏背上,并将花扶疏送到大门。

见花扶疏出来,四德忙的问候,“小娘子,马车已备好。”

花扶疏看去,但见他坐在马车的车头,手里牵着绳子,另一手握着赶车的竹竿,而车后立着五六个小厮,她忙问道:“四德,怎回事?”

四德自车上下来,道:“回小娘子,杏林医馆离将军府路程较远,大将军吩咐四德接送小娘子,并选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哥护卫小娘子安全。”

花扶疏顿时一怔,专人接送,她不过去医馆罢了,叶世衡未免此举夸张了这等大张旗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大相国寺呢。

她领了叶世衡的好意,但她并非是过分张扬的人,随即笑道:“四德,车我就不坐了,你送我去吧。”

“这…”四德有些为难。

花扶疏冷然道:“我以步代车,烦你等让道。”

四德却不肯,“大将军是为了小娘子的安全着想,还是请小娘子上车吧。”

花扶疏忽然想起五经曾带一众将士包围客栈逼她去大将军府,此番此景与当时何其相似,四德的神色相似了那日的五经,果然是亲父子两个。

她这个人越是逼她,反而不愿妥协,量着四德,他那张脸并非十分好看,却也是个俊小生。

走下台阶,往四德走来,伸手便要抚他的脸。

四德匆匆后退,身后却是马车,无路可退,花扶疏已逼近,蓦地抬起他的下颚,“小德子,要你赶车送我去医馆委屈你了,不如你同我说说笑笑一道去医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