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焱皱起了眉头。
“那就更不该如此了，如今世界上的赛博士兵如果都是乐土的。
那哪怕他们本身再强也无法为我们所用，就更要建立起士兵们的自信才对。”
然而老先生却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小伙子，我问你，什么叫自信？”
“顾名思义，对自己有信心咯。”
“那小伙子，我再问你，一个人有自信的本质是什么？”
“因为他强。一个人只有强大，才有可能有自信。”
老先生打了个响指。
“没错，只有一个人强大了，才有可能会有自信。但是，没有经过赛博改造的人类士兵，他们强吗？”
这......
苏墨焱一时无言。
老先生已经继续说道，
“事实上，哪怕一位新兵在后备基地，在远离战场的后方训练再久，此时他们的技艺再精湛。
一旦上了站场，也极易出现各种意外。
事实上，就事实而言，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们还未曾发挥出自己百分之一的实力，
就因为自己一次在基地里被强调了无数次不能犯，而他也从未犯过的失误而憋屈殒命。
而与之相对的移植了赛博芯片的战士，虽然不可否认，因为我们的技术并不成熟，这些战士们无可避免的都会在退役之后，以及他们的生活中遭到些许的困扰。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能力要比普通的士兵要优秀许多！”
“可您也说了，这是有副作用的！再说了！我们的芯片制作技术很成熟了吗？
我们能够支撑得起将大量的士兵体内植入赛博芯片的能力吗？
想要能够负担得起一场高强度战斗，这样的芯片我们一年又能制作多少？
这样的战略，难道不会让大量的士兵在战场上失去自己的主见，对自己的信心，以全力争取移植赛博芯片的名额？
这会导致在军队内部产生恶性竞争的！
更何况，移植赛博芯片也并非全为好事！您刚刚也说了，这是有副作用的！”
然而老先生对这事却丝毫不在意。
“苏先生，请相信我们的素质。
我们之所以让他们在后方基地的时候就设立这种制度，就是为了让他们不发生这种情况。”
说着，老先生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指向模拟仓的调试扳。
“事实上，哪怕没有您的存在，基地内也有着数个赛博芯片移植者，而设置这样的分数的目的，既是为了让我们的士兵适应这样的存在。
让他们明白，他们的那引以为豪的天赋，如果不善加利用的话就完全不值一提。
而我们面对的敌人，也绝非是他们眼中只不过具有超强的繁殖能力和神出鬼没的菜鸟－－哪怕看似当今世界没人会轻视这位强大而神秘的敌人。
但就事实观察而言，我们以往的模拟仓系统内置的作战模式还是太单一，太简单了。
没有对比，年轻的战士们很容易因此觉得他们在实际作战的时候所遭遇到的敌人也不过如此。
赛博战士的出现多少能缓解这种情况，让这群没见识过真正战场残酷的新兵知道，哪怕我们的科技已经在一场残酷的战争‘催促”下，军工业的发展速度甚至已经远超人类自己的想象，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们已经让我们深刻的意识到，原来原始部落真的有能力光靠蛮力就能与科技抗衡的。
至于您所担心的恶性竞争......”
老先生指向操作扳。
“恶性竞争的根源在于，竞争的各方面并不想提升自己，而是拉踩别人，以期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不属于自己的市场份额。”
操作扳上已经显示出了各个未经过赛博器械移植的士兵近期的成绩变化。
上面赫然显示着，所有士兵自进入基地以来的的平均数据都有了显着提高。
“打压式教育之所以令人不喜，并非是因为它的效果不好，而是因为用的对象不对。
有些人什么都不缺，就缺那一次第一次的成功。
对他们来说，他们的自信已经在无尽的打压中被消磨殆尽。对这种人施以一味的打压，使用打压式教育非但不会有进步，反倒会让他们一蹶不振。
这并非是因为他们抗压能力不够，或是精神世界不够强。相反，如此认为的人才是真正的抗压能力不够，精神世界不够强，他们才是真正的蠢货。”
以老先生的年纪来看，他应该是从那个尚未采取联盟历的时代过来的。
那个时代，华区还不叫亚联盟中华区。
在那个华区仍叫中国的时代，世界似乎盛行这种在如今这个全世界都不得不被迫联合的时代难以理解的竞争方式－－恶性竞争。
听说甚至不止是国与国之间这种好理解的竞争，甚至连国内，完全没有必要进行竞争的地方也在不断进行着竞争。
而其中最激烈之一的，被称之为‘高考’的东西似乎更是首当其冲。
看这语气，应该是对这相当高明的发明颇有微词啊。
不过，说到这里，苏墨焱也多少明白他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您们筛选出适合这种竞争方式的人才，让他们进入这个基地，期待用这种方式激发他们的潜能咯？”
老先生点了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样。
反正，无论是我们自己的部队还是乐土的世界维和部队，这里的每一个人，只要最后确确实实的上了战场。
就绝不可能连一面赛博战士的面都见不到。
与其让他们到那个时候再大受打击，甚至可能会因此而延误了战机。
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让他们承担痛苦，不是吗？”
哈哈哈，一时间，两人脸上都浮现了一丝笑意。
这也的确是为何打压式教育不再盛行的原因之一。
毕竟，打压嘛，上了战场保证10秒就轻度打击一次自信，30秒信心全失，60秒患上ptSd。
保证打压得比世界顶尖pUA大师还好得多。
“但你真的能够确定不会出问题吗？据我所知，以前实施高考制度的时候不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吗？
所有人都以为那些孩子们能撑下去，一个个成为优秀的栋梁之材，
但就事实而言，站在如今这个时代来看，更引入注目的果然还是那实行高压教育的各个东亚国家那令人发指的自杀人数吧？”
是，就数据上来讲，‘自杀率’或许当时的东亚国家不高。
但看数字，属实骇人。
拿公元历2022年来说，仅中国就有逾十万青少年死于自杀。
现在这个时代，人类已经将无数青年们的生命投入到战争这个巨大的焚尸炉里了，
再也承受不住哪怕一个青年死于战前对战争的惶恐中。
然而对此，老先生也只是摇了摇头。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和赛博器械的教官混的很熟，很亲昵。倒是没出现那种被打击到的情况或是因为由此一窥战争那嗜血巨兽的真容而陷入惶恐－－他们都是优秀的战士。
但是，哪怕是我也说不准，下令让这所基地以如今的方式运行的高层们同样也说不准现在没有是否代表着以后也没有－－我们总要付出点风险，不走别人的路而选择自己另辟新路。”
听到这话，苏墨焱也是叹了口气。
“也是，开拓者总要承担风险，或轻或重。”
不过这一场谈话，苏墨焱也松了口气。
“那么，依您所见，那些孩子们是否能够在见识到我之后依旧永保对进步的热情？”
“我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