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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垂着眼皮,看着档案袋上的灰尘:“是的,总有信徒觉得一旦得到神的庇佑,人生就会截然不同,就能脱离苦海。”

郁潜笑了笑:“苦海?我看得叫地狱吧?”

她语气轻松,但却很认真。

在贫民区能活到大,郁潜不说自己看到了多少人间炼狱,但至少她也算得上“见多识广”。

生与死,黑与白,病痛与折磨,争夺与失去,羞辱与困窘,杀戮与血腥。

人性只有在最接近谷底的时候才能展现出最真实的模样。

白说:“叫地狱也没错,但地狱最初也是不存在的。”

“你是要和我讨论哲学吗?”郁潜问,“人的自主思维造就了人的主观感受,所谓痛苦和磨难,也是基于这一基础,所以你说得对。”

“你有没有想过,甚至可能人并没有自主思维呢?”他又说。

郁潜有些奇怪于他今天的反常,他以前从不会这样接二连三地反驳她:“我觉得你现在有点爱抬杠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往前走:“你指的是宿命论吗?人的一切行为和思维都是被冥冥之中推着进行的是吗?那你知道宿命这个词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

白问:“是什么?”

“是——”郁潜顿了顿,“不服,老子不服。”

她哈哈一笑:“我往左走,我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可能是被暗中操控了,往右走可能也是,但是我还得走,我不仅要走,我还要往前往后还要斜着走。”

“更甚至于这些全都是被命运推着进行的,它们都是‘操纵’的一部分,包括‘老子不服’这个想法。”

走到档案室门口。

郁潜搭上门把手:“但是从头到尾的所有路,所有可能,全都试完了结果会怎么样呢?明面的,隐藏的,已知的,未知的,这些全都尝试一遍的结果如何,谁知道呢?反正我不知道,也许会成为新的命运,甚至会取代命运,取代神。”

她推开门:“当然,也可能在路上就被命运碾死了,如果它很小心眼的话,但这样也挺痛快的不是吗,急了就杀人,太没品啦,这不就说明它也没什么本事吗。”

“吱呀——”

门被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微弱的光线从上方落下来。

这扇门的出口竟然是在下水道的井盖正下方。

上方井盖的边缘漏出了一点光线,已经是白天了。

郁潜看了眼时间:“都要下午了。”

从下水道钻出来的时候,郁潜真的感觉自己快变成阴沟里的老鼠了:“最近都钻几次下水道了。”

她站在地上,周围似乎是某片富人区,这井盖口很隐蔽,完全不会影响周围的景色。

郁潜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跑去黑市斥巨资买了回下城区的“车票”。

一路上躲躲藏藏,上城区对市容的监管很严格,而且由于之前的几次事故,现在还处于高度警备状态,她这个样子最好是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郁潜通过白的网络覆盖,巧妙地躲过了所有监控。

她缩在货箱里:“都怪你,害我多花了十万。”

白很无辜地缩在另一边:“没办法,我现在不是机械狗了。”

车辆停在下城区。

郁潜回到外环城,钻回自己的老窝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出来看见白还顶着凄惨的外壳。

她看了眼自己的余额:“走!给你修一下。”

出了门。

她站在楼下,脚边就是垃圾堆,她狠狠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这穷酸的环境,这乌烟瘴气的,这就是回家的感觉!”

郁潜去的是最熟悉的维修店。

老板双眼放光的把白从头看到脚:“我的妈!你从哪里搞的高端货?”他看起来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把白给拆成无数零件。

郁潜阔气地给他转了一百万:“哪来的别管,给我赶紧修好他。”

“就一百万?”老板看着她,“这么好的货你就配一百万的部件?”

郁潜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冤大头呢,外环城的物价我会不知道?这一百万够配你这里最好的仿生皮和金属骨骼和其他零件了,又没什么技术性芯片修复更换让你弄,还想坑我一笔大的是吧?”

“这不是看你发达了吗?”老板哼哼两声,“行行行,进来进来。”

两个小时不到,白身上破损的部位和开裂的金属骨骼就被修复完毕。

天色已近傍晚。

出了店门。

【196号学员已被04号学员杀死,积分转移至04号学员名下,当前积分排名已发生更替】

郁潜点开排名。

她第一的位置赫然被04的编号取代,塞弥把她挤下去了。

这个196没记错应该是之前的第三,现在的第六。

果然,第六的位置变成了一个两位数积分的新编号。

郁潜接进了塞弥的语音:“喂?”

电话被接通了,但是那头没人说话,塞弥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更多的是不想跟她说话。

郁潜说:“到靡音酒吧来。”

“我就在这。”塞弥说。

“哦。”郁潜步行往前,经过高强度飙车坠机之后,她对驾驶交通工具实在没什么欲望,“那你在那等我。”

塞弥不说话,郁潜就当她默认了,接着走过转角。

这里和酒吧离得很近,没几步路就到了。

她一进大门,原以为要在人群中找塞弥的位置,但她一眼就看见了塞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一圈都没人。

偌大的酒吧,歌声震耳欲聋。

但只有一个卡座的周围是空的,那里坐着个金色长发的美艳女人和一个小白脸。

周围的人都自觉地远离了那个卡座。

郁潜走过去,看了眼周围:“怎么回事?你们变成瘟神了?”

她刚准备坐下,就踩到一滩黏腻的液体,是血。

血腥气被酒味烟味掩盖了,所以一开始没有闻到。

“什么情况?”她跨过那那摊血。

塞弥无所谓地说:“杀了个不长眼的蠢货。”

海见川补充:“刚才有个男的骚扰她动手动脚的,然后就这样了。”

“你们外环城好奇怪啊。”他说,“怎么没有警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