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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主人家从房间出了去,避着他们谈了话。

霍总管果然是个撑得住场面的,拉着自家少主出去,至于谈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等霍总管带着红衣小孩再回来的时候,他也不像方才那样抗拒了。

霍总管看向祁无月和箫临,微微躬了身,语气沉重道:“少主答应配合二位仙师的指令清除邪祟,但老朽在此恳求二位对少主多多照顾几分。”

箫临终于舍得从那幅画卷前挪开目光,对霍总管的躬身微微一欠,神色温和如水,“自然。”

祁无月唇边噙着玩味的笑,对红衣小孩故意勾了勾手,“过来啊。”

红衣小孩浑身颤抖了一瞬,往前挪一步跟要他命一样。

“不知这幅画可有什么出处?”箫临侧了身,露出墙壁上所挂的一幅画卷。

画卷所画乃是一位笑容明媚的红衣女修,衣袍猎猎,发丝舞动,剑已脱鞘,正一剑挥出。

寥寥几笔,就将女修士仗风而行,恣意畅快的性情勾勒了出来。

霍总管寻声看去,神色怅然了几分,良久长叹一声,又立刻收敛了那副神色,对箫临笑了笑道:“不瞒二位,墙上所悬乃是我家夫人的遗像。”

箫临注意到,女子所持剑柄处镌刻了“朝云”二字,略一停顿道:“先夫人看起来是位有侠义风度的剑修。”

霍总管唏嘘道:“说起来夫人与府主也曾是一桩令人艳羡的金玉良缘。

他们年少初遇,结下不解之缘,也曾结伴同行,一路斩妖除魔……

二人皆是城中难得的少年英才,修行天赋过人,甚至连姻缘都是那么的顺风顺水。

老奴一度觉得他们会一直并肩而行,坐镇邳阳府,将凡尘境维护的安定太平。

可惜了……夫人在救百姓的过程被一邪祟所伤,生下少主便……撒手人寰。”

霍总管摇了摇头,心疼道,“只可惜了小少主。”

箫临面带歉色,“抱歉,是在下引出了一桩伤心往事。”

霍总管摆了摆手:“无妨,既然事态紧急,二位带少主快去先顾正事要紧,我去看看府主是否能提前出关,若能提前出关,届时对付木祟也便多了些把握。”

箫临点了点头。

二人带着红衣小孩径直出了邳阳府,霍总管倒是想让几个弟子跟随着,被箫临婉拒了。

不过他倒是也并未强求。

看起来很是信任箫临的样子。

当然,也可能是浑然不在意红衣小孩的生死。

出了门,拐了两道墙,祁无月干脆利落把红衣小孩打晕过去。

祁无月手里拎着软绵绵晕过去的小孩,四下瞅瞅道:“这人弄哪去?”

箫临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好去处。

小金守着小阴灵,红衣小孩一时身份无法确认,贸然带过去恐生乱。

“只能暂时放在芥子戒中了。”箫临道。

将红衣小孩扔进芥子戒,祁无月这才从袖子中摸出一个茶盏,正是方才房间中的物品。

人能变,物品不会变,气息更不会变。

真伪一试便知。

闻过茶盏上所沾染气息的幽蓝蛊虫晃了晃脑袋,在原地绕了两圈,随后变认准一个方向,向前飞去。

祁无月和箫临跟着蛊虫一路远离邳阳府,期间穿过了村民的住所,来到了还算热闹的镇集,然后一头扎进人群中,引着二人来到一处破败的街巷。

下过雨的巷道幽深灰暗,处处泥泞。

两侧墙壁也皆是油污脏渍,陈年所积累。

时不时还滴水的屋檐下坐着一两浑身脏兮兮头发蓬乱的乞丐,大多是失去了劳动力的老人,也有是身体有残缺或者丧失父母的孤儿。

幽蓝色的蛊虫在晦暗的小巷中绰绰飘过,有痴傻流着口水的乞儿伸手去够,捉不到便笑容兮兮地看着漂亮蛊虫远去的幽光。

妖异的蓝光,静静伫立在一个角落的小乞丐头顶上,小乞丐睡梦中还死死皱着眉头。

“少府主。”

三个字让小乞丐条件反射一般惊醒,抹了污泥都遮不住的一身金贵细白皮肉上渗了冷汗,冷冷掀开眼皮,就看见让他气到爆炸的一幕。

一只雪白缎面的锦靴正挑着他的下巴,对着他的脸左右翻看,似在对他评头论足一般。

心头无边火起。

脸上满是脏泥的小孩正要抬头记下今日给他如此羞辱之人。

以便来日杀之后快。

入目的是一截万分刺眼的蓝白法袍。

是学院的人!

小孩握紧了拳头,将满腔怨恨收回肚子,想起霍爷爷嘱咐他的话,咬着牙,憋着不甘道:“我不认识你!”

“可我认识你啊,少府主的英勇事迹我们可是一清二楚。”

一道清凌悦耳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可这笑意却仿佛带着不怀好意的毒液。

锦靴的离开他的下巴,脸上抹得泥巴有些沾粘了上去,在雪白的锦面映衬下分外显眼,仿佛一捧雪粘了臭泥。

那人立刻嫌恶不已。

鞋尖踩上他的衣服,寻了个干净的地儿,用他的衣服擦着,一连擦了十几遍才放下腿。

小孩双眼直欲喷火,他觉得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平时这种高高在上,把别人踩在脚下的人都是他。

如今却好似位置忽然颠倒。

他成了那个被人碾在脚底的蝼蚁,看着对方那副游刃有余不把一切放在眼中的姿态。

割裂般的反差让他忍无可忍,掌心死死掐碎一枚玉珏。

祁无月倚着箫临,抱臂挑眉,“邳阳府的小少爷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他起身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语气戏弄,轻飘飘落入耳中,“爱好真是别具一格啊。”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小孩冷冷道,脸上的污泥遮掩了他阴森的神色。

“听不懂没关系。”祁无月用手肘捣了捣箫临。

箫临注视着他,平静道:“怨女死了。”

小孩肩头陡然一松。

“但马上就会复生。”

松弛了一半的脊背瞬间僵住。

箫临垂眼看他,继续叙述着情况,“等她彻底复生,整个邳阳府无人会是她的对手,也再没有人能拦住她,所以我们需要用你去散去怨女的怨气,或者说是你该去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做个了断。”

小孩死死抿住嘴。

跑,他要跑。

祁无月语气凉凉,“现在听懂了吗,听不懂也没关系的,因为你只要在怨女面前死掉就可以了。”

“这样怨女怨气消散,不用我们出手她就没了,从此凡尘境太平无事,我们圆满完成任务。”

说到最后,他笑眯眯地看着气的发抖的小孩。

“做梦!”

小孩猛然抬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怒视着祁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