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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八年,六月十九。

鞑靼土默特部六个万户之一的翰墨部,被朱棣彻底剿灭。

此役朱棣率军五千,歼敌三千余人,俘万余,仅余千余人逃入草原更深处。

俘虏多为女人、小孩、老人。

鞑靼土默特部余族,望大明军队摧枯拉朽般的战斗,无不心惊畏服,连忙送上厚礼,并派出使者一同上京觐见大明皇帝。

六月底,收到诏命的朱棣,偕同苏谨押送俘虏返京。

原以为此次受诏庆功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然而在河南府偶遇同样返京的秦王朱樉,朱老四便心知此事定然不简单。

秦王、燕王兄弟俩关系一向不咋地,尤其是朱棣,看看他的封地就知道多不受待见。

一字王中,晋王、秦王尊荣最高。

然于唐朝,秦王身份却高于晋王,此乃因李世民之故,抬高了秦王的身份。

而至明朝,最高藩王名号,非晋王亦非秦王,乃吴王也。

皆因这曾是朱元璋称帝前的封号。

秦晋二王互相试探了许久,见对方果然都不知道老爷子喊他们回京的目的,索性分道扬镳,各自回京。

但朱樉却明显对苏谨充满了兴趣,当着朱棣的面对他嘘寒问暖,表现出一副折节下交、求贤若渴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戏,但还是吓得朱棣连夜带着苏谨离开河南府,生怕这缺货老哥干出啥事。

不过论起折节下交,还有折的过朱棣的?

人家都和苏谨拜把子了。

朱棣有时候也头疼,现在关系有点乱啊。

他和苏谨拜了把子,岂不是代表苏谨也成了朱樉的兄弟?

然后苏谨又要娶自己的侄女为妻,这将来的关系...

朱棣越想越乱,脑子里一团浆糊。

“算了,将来还是各论各的吧...”

不日朱棣、苏谨二人返回京师。

他俩是快马加鞭而回,至于那些俘虏,进了大明境内之后就由副将押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到达京师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中。

当初苏谨仓促离京,没想到再回来已经快四个月了。

回京之后两人直奔皇宫,觐见老朱。

然而老朱似乎很忙,神神秘秘的,见二人回来只是温言表扬了几句。

至于其他的什么也没问,命二人先退下,明日一早再来。

离开之时,老朱吩咐朱棣则暂时不要离京,回他曾在京师的府邸待着,没事少出门。

在他们身后赶回来的朱樉,也同样如此。

朱棣忧心忡忡的出了宫门,和苏谨告别之际苦笑道:“也不知我此生还能不能踏出京师了。”

“大哥这是哪里话?”

苏谨安慰道:“不管怎么说,北伐之时陛下还要倚仗你呢。”

“希望如此吧”,朱棣干笑一声:“老哥先回府了,说来也好些年没见过我家老大了。”

苏谨这才想起,朱高炽这些年可一直在京中‘为质’呢。

也不知将来朱允熥会不会像他二哥那么傻, 将朱高炽放回北平。

放下心思,苏谨打马回了自己的家。

说来这苏府打扫好了自己倒是一天没住过,全便宜了这群兔崽子。

想起自己的这些学生,苏谨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了微笑。

当初只是为了和老朱打赌,从任亨泰那骗来了这群兔崽子。

却没想到经过一年的相处,自己与他们倒处成了亲人一般。

然而刚刚回府,就看到闻讯迎接的学生,在院中跪倒一片。

苏谨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嘛?”

陈显仰头道:“恩师,学生们做错事了。”

“咋,你们是把我院子点了?还是把我商铺卖了?”

“学生不敢。”

这时童福山直接说道:“恩师,前段时间的夏云案您应该知晓吧?”

“知道啊,怎么了?”

“恩师是这样的”,童福山偷偷打量了一下苏谨的神色:

“学生未经您允许,私下里利用早报帮了夏云一把...”

“学生也知道,这个夏云是咱们学院的叛徒,可是他爹求到咱们面前,也不好不管...”

“就这事?”

苏谨笑了笑没放在心上:“一码归一码,我不喜这个夏云不假,但是如此冤案又岂能坐视不理?你们做的没错。”

童福山松了口气,怼咕了一下陈显的腰子:“你看我就说恩师没这么小气吧,你还带着咱们跪在这里干啥?”

“不过嘛...”

苏谨这时说话了:“帮人没错,但你们私自动用朝廷资源,可知后果?此事却不可不罚。”

他回头对着马三一笑:“让下人们今儿都歇了吧。”

又指了指学生:“让这群家伙将府里洒扫一遍,尤其是恭房必须打扫干净。”

“啊?又扫?恩师,不要啊~~~~~~~~~!”

。。。

次日,苏谨早早又进了宫。

相较于朱棣面对老朱的战战兢兢,苏谨进了御书房后,却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比他这个皇子反倒更像皇子。

朱家兄弟也在。

老朱面无表情听完朱棣复命,才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嗯,很好,咱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朱棣愕然,心里有些不满,但没敢多说什么退了出去。

而另一边的朱樉嘴角噙着冷笑,赶紧恭敬上前:“父皇,儿臣幸不辱命,洮州征伐叛番一切顺利。”

“嗯,奏报咱都看过了,你做的很好。”

然而令朱樉没想到的是,老朱宽勉了他几句之后,让他也退了出去。

此时的御书房里,只剩下苏谨和老朱。

“苏家小子,咱这次让你出门办事的目的,你可清楚了?”

苏谨皱眉,旋即嬉笑道:“臣什么都不知道,臣只知道自个儿的身子骨最近不大好,这腰也痛、腿也痛,得好好养养。”

“哼,惫懒猴子”,老朱哼了一声:“放心,最近咱没打算让你出门办事,说说吧,西征的事你怎么看?”

苏谨暗呼果然,老朱果真惦记着西征,而且这一次,怕不会像两年前那样小打小闹。

沉吟许久,他还是答道:“如今安南已平,只要让泉州船队对其海岸线保持巡视,数年之内他们做不出什么乱子。”

“嗯”,老朱点点头:“此事你当记头功。”

“那是陛下洪福齐天,臣不过托赖陛下洪福罢了。”

“马屁少拍,继续说西征的事。”

“是”,苏谨正了正神色:“陛下若要西征,所虑者无非兵力、后勤、统帅”

“今年大明少灾,税赋充足,后勤无虑;

宣大一线兵力充足,作战经验丰富,又经历过北伐,当为可用之兵。”

“臣斗胆猜测,陛下所虑者是...主帅何人?”

老朱嘿嘿一笑:“你倒是聪明,像是咱肚子里的蛔虫。”

苏谨干笑:“陛下过奖了。”

老朱忽然收起了笑脸:“那依你之见,西征主帅当用何人?”

苏谨愕然。

老朱问自己这个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