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时肆径向前走去。
她明白所有的灵魂在来到冥界后，必须前往审判台，由三位盲眼判官来决定他们的命运。
而想要寻找判官，第一步就是度过痛苦之河。
身边这些没有意识的亡魂，只怕是因为无法渡河，被迫停留在永夜之地，等待烟消云散。
二人强撑着身体很快来到一条黑色的大河面前，时肆拔下一根头发丝放入河水。
那根轻飘飘的头发丝在接触水面的瞬间，就迅速沉入水底。
“这里就是痛苦之河。”
传言痛苦之河是由所有亡魂的眼泪构成，水质比普通河流轻上许多，哪怕是一根轻薄的羽毛，在痛苦之河里，也会格外沉重。
更别说是灵魂。
痛苦之河的水质造就了任何人或灵魂，都无法自己渡河，唯一的办法是乘坐冥界摆渡人卡戎的船。
“咱们要等卡戎出现。”阮贰拉了拉时肆的衣袖，示意她往后站站，别离河太近，以免不小心掉进水里。
说卡戎，卡戎就到。
二人说话的功夫，只见河水尽头慢慢飘来一只木船，木船上站着一个身穿骷髅斗篷的男人。
斗篷的阴影遮盖了他的面庞，使其无法看清具体容貌，不过从他下巴的胡子来看，应该是个老爷爷。
阮贰冲卡戎说道：“您好，我们想渡船。”
“你们是活人。”卡戎依旧保持着低头拿船桨的姿势，甚至连头也没有抬。
“是的。”在卡戎面前撒谎说自己是灵魂，未免太过班门弄斧，时肆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必要跟卡戎软碰硬。
“活人想渡河，真是可笑。”卡戎全程一动不动，仿佛僵硬的石雕，但说出的话却异常嘲讽，“别人都是死也不想来，你们还活着就想死？”
“我们不是来求死的，只是想找回朋友。”阮贰把李归一的故事告诉卡戎。
“无论是怎么进入冥界的，只要来了，就不可能活着出去。”
卡戎都是活了几千万年的渡神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对阮贰这种一腔热血的英雄主义毫无兴趣。
“即使希望渺茫，我们也要试试。”
阮贰何尝不知自己的救人计划有多天方夜谭，可李归一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连普通人遭遇危机都要试图拯救的他，又怎么能对好兄弟坐视不理？
“愚蠢狂妄，随你们去送死。”卡戎懒得跟白痴多费口舌，“五千诡币，我带你们过去。”
五千？？？
时肆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去。
在古希腊记载中，卡戎确实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冥界船夫。
想要乘坐他的船前往冥界大门，就必须支付船费。
而船费通常是一枚金币。
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们通常会在死者的眼球上放两枚硬币，以此来支付渡河的费用。
阮贰磕磕巴巴地问道：“……您不应该收一枚金币吗？”
面对这种近乎狮子大开口的价格，就算是平日里脾气最好的阮贰也没办法装聋作哑。
“五千诡币，没有就别上来。”卡戎完全不给任何商量余地。
冥界亡魂规则三。
【只有卡戎能帮助你渡河，但请记住天下没有白坐的木船，请务必支付卡戎索取的船费。】
卡戎摆明了就是见二人渡船心切，坐地起价，可除了被宰，他们别无选择。
“我们上。”时肆掏出银行卡付款。
选择当冤大头支付如此天价的船费，一方面是因为规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卡戎可不仅仅只是个船夫那么简单。
卡戎辈分在希腊神话里大得出奇，和一代神王乌兰诺斯是同辈，算冥王哈迪斯半个爷爷。
这可惹不起。
二人付款后坐上船，卡戎滑动船桨，朝河岸另一端出发。
“呜呜呜……”
“啊啊啊！”
黑色河流里到处是哀嚎哭泣的亡魂，随着阴风吹起的波浪伸出脑袋和四肢向二人求救。
这种感觉简直像亲眼目睹即将溺亡在河水中的求救者。
颇有点冷眼旁观的诡异感。
“时四！是你！”
河内骤然响起熟悉的呼唤，时肆随声望去，差点被看到的画面，惊出一身冷汗。
是袁泽和施成坤！
尽管痛苦之河已经将他们腐烂，灵魂早已破碎腐烂，但时肆还是透过灵魂的形态，看出他们原本的身体。
啤酒肚男人和精神小伙。
这俩人和陆苏是时肆在副本世界最先遇到的同行试炼者，虽然副本经历并不愉快，他们也纯粹是假大空，完全没有看上去那么厉害。
但不可否认，他俩的表现对时肆而言记忆深刻。
即使已经过去这么久，时肆依然记得他们所做的蠢事。
“是你！是你这个贱人砍断了我的藤蔓！是你害死我！”袁泽疯狂拍打着木船，不断谩骂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施成坤发疯的时候，甚至用手故意掀起河水飞溅到船上，“凭什么我们都死了，你却活得好好，去死！去死！”
“卡戎，让我上去！让我上去杀了这个贱人！”袁泽持续嘶吼，不断伸手扒拉木船，想找机会爬上来。
“……”时肆以为，在副本世界死去的人，会跟现实世界的死人一样，消失在人间。
却万万没想到，原来这些人死了也不得安息，要来到冥界成为永远无法拥有肉体、回归人间，却承受无尽痛苦折磨的灵魂。
施成坤伸着脑袋使劲吸鼻子，在时肆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笔记，我的笔记在你手里！是你偷了我的东西，还给我！”
“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还给我！”暴躁的施成坤死死咬住船尾，试图逼停木船。
啪！啪！
卡戎似乎被这些聒噪的声音吵得耳朵疼，直接拿起木桨冲二人拍打。
两木桨下去，施成坤和袁泽差点被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冒头。
冥界亡魂规则四。
【支付船费后，你与卡戎将是雇佣关系，请相信他一定会保你平安渡船。】
时肆也正是明白支付了船费的她，会得到卡戎的保护，因此面对施成坤和袁泽的鬼叫，才没有表现出太多反应。
“你一个小姑娘，仇家还挺多。”卡戎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