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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处治所主事的官吏回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众人跪得东倒西歪。

主事的听了下边人的回话,暗道这种事情也不归他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便下令,先捉几个领头的关了,等上头有命令了,再作安排。

“族长!你不能进去!”

“族长,让我替你去!”

“族长......”

杜丁和另一个大汉扶起腿麻得已经无法靠自己站立的族长,然后将他转向众人。

老族长最后看了一眼众人,哑声说道:

“记住我说的话。 ”

然后便在众人不舍的注视中,慢慢走进了治所。

三天后,治所大门口。

守门的看着坐在地上的一堆村民,嗑着瓜子问道:

“你们村,不是有水了吗?怎么还这么有空,跑来这里空等?”

村民们瞪了他一眼,没回话。

守门的又继续嗑唠:“我跟你们说,你们这次,可把那上田户给害惨了!他这次,一个失责之罪,是跑不掉的。听说他还摔下山了,啧啧,真是可怜!”

村民们有的面露愧色,低头不语。有的忍不住问道:“我们族长和其它村民,还是没有消息吗?”

守门的吐掉瓜子壳,“没有。劝你们还是回去吧!再坐在这里一百天,都是没用的。”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顿时慌张起来。

“老师,知县大人那边,可有消息?”

杜子远此时正走进他老师家中,还未入座,便先急急问道。江清跟在他后边,也面露愁色。

老学者的怀里抱着一只小猫咪,时不时地抚摸着它的头。只见那小猫咪的头部和四肢皆是纯白毛色,背部和尾巴却长着豹样花纹,尾巴比其它猫长得更大更长,双黄瞳,看上去,兼具优雅与野性,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

它正是江清培育的波斯猫与云猫的后代,由于母体生活在灵泉空间,一直以喝灵泉水为生,所以它的孕育时间,比正常的两个月,足足少了半个月。那波斯猫一共生产了六只小猫咪,都被江清以在山上找到的野猫为由,将它们带出了灵泉空间。

前两天,江清带了三只小猫咪,跟着杜子远前来向老学者寻求帮助。其中一对,托老学者的关系,送给了县令大人。另外一只,便留给了老学者。

待几人入座,老学者依旧将小猫咪抱在怀里。

“还未有回话。实则此事,可大可小,端看处事人的安排。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实际上,水库开闸放水的第二天,布雨村的人,便在他们村长的有意安排下,四处散播他们迫不得已开闸的原由,很是搏得了其它村村民的一波同情。布阳村的人也不甘落后,也跟着四处传播他们的苦衷与敢做敢为。尤其是天天安排村民去治所门口聚集的事,在镇上,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随着人口的流动与传播,县里也有不少人都听闻了此事。

杜子远还恳求了老学者,连夜写了一篇文章,诉说了一番为农者的艰辛与无奈,暗里隐诲地表达了对此事的支持。当然,肯定是不会写为官者的不作为,相反,还要大力赞颂一番本地官员的明理。

老学者在本地的声望,还是很高的。所以,文章一出,各学子争相诵咏,一时广为流传。

正如老学者说的,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看天意了。

果然,两天后,治所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法不责众,但是国有国法,律法之下,可酌情减刑,但依旧要有一个人来为此事负责。所以,布阳村杜氏一族的族长,知法犯法,按律收监一年。

消息传来,布阳村举村震动。

“呜呜,老族长......”

“为什么捉的不是我?我也有份参与开闸!”

“老族长都年纪那么大了,他怎么受得了?”

......

杜子远听到消息,当即一个趔趄。

其实他早有所感,老族长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只是当真的确定了这个事实,他还是难以接受。是他提出要开闸放水的,他有错!

他踉踉跄跄地进了厅堂,扶着椅背,慢慢地坐了下来,然后双手撑在大腿上,低头不语,直到夜色到来。

江清看着也心疼,但他还是没有打扰杜子远。直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才点了油灯,摆了饭桌,然后小声对杜子远说道:“相公,该吃饭了。”

两天后,治所来人了,跟着过来的,还有一辆简陋的牛车。牛车上,披着一张薄薄的凉席。

老族长,他走了。

正如杜子远所想,老族长确实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当一切尘埃落定,他终于松开了那一直紧绷着的弦。再加上之前在治所门口跪得久了,关押的地方环境也不好,他人年纪又大,总之,各种原因叠加,他的身体受不住,终于还是倒下了。

众村民还没从老族长要去坐牢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才两天,就听到老族长走了的消息,顿时,村中哭声一片。人们抽抽咽咽,自发地披麻带孝,纷纷涌向杜家祠。

杜家祠堂的侧巷,停放着一口大红木棺。人们讲究喜丧,连棺材都要涂上红红火火的颜色。

祠堂门口挂满了白幡与挽联,一片白色的世界。祠堂里面,一众道士正在举行招魂仪式。偶尔念到高音处,便响起一阵唢呐声。哭声与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

侍众人吃过丧席,便开始抬棺上山。一路上,爆竹声与唢呐声响接连响起,哭丧的队伍浩浩荡荡。平时,若是谁家举办丧事经过,那边上的人家,定会关门关窗,然后躲回屋里,生怕沾染了悔气。但此时,路边站了一家又一家的村民。直到哭丧的队伍远去,他们才叹息着回家。

傍晚,杜家祠灯火通明。

正厅上,放着杜家历代祖先牌位的其中一处,摆放上了一块新的牌位。各家主事的汉子,正排着队上香。

一位辈份很大的老人上前,转过身,面对众人,哑声问道:

“各位,老族长临走前的嘱咐,大家还有没有异议?”

“没有!”

“没有!”

众人一一回答。

“好!那现在,我们恭迎新任族长!”

众人看向祠堂正厅边上,那里摆放着几张大椅子,是专门给德高望重的老者或辈份大的老人坐的。杜老爹在众人殷切的注视下,起身,然后走到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