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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爹走在最前面,杜子远随后。江清抱着小静容,跟在杜子远旁边。

当他们的身影一出现,“咚锵”一声,在祠堂大门口等候多时的舞狮队,马上就位。霎时,锣鼓喧天,双狮共舞,鞭炮齐鸣。

全族人共聚一堂,祭拜列祖列宗的热闹场面再现。这边忙活完,有德高望重的老人说,还要上山去祭拜老祖宗。

这下子,江清是真受不住了。到最后,只有杜老爹带着杜子远和小静容,以及年轻一辈的后生,去了山上祭拜杜氏祖坟。

待杜老爹带领族人祭拜完毕,回到祠堂,已是烈日高悬之时。

勤劳的妇人和哥儿,迅速将桌椅围着祠堂,摆得满满当当。随后,一道道美味佳肴被送上餐桌。

今日,杜氏祠堂大摆流水席,全村人都可以过来吃。

正当众人准备大快朵颐之时,由远至近传来一声声的叫唤。

“族长!族长!大喜事!大喜事!”

一个男子跑得飞快,满脸通红,朝着杜老爹所在的席位冲过去。

杜老爹伸手拦住他差点往前扑的身子,“什么事?激动成这样,比我儿中举还要兴奋。”

“族长,知县大人来了!轿子正停在村口,等着我们过去迎接!”

旁边众人跟着诧异。

“什么?知县大人来了?”

“真的假的?”

“快去瞧瞧!”

......

众人也跟那男子一样,变得激动起来,纷纷起座,准备去村口迎接这位自从上任后,就让兴庆县变得越来越好的吴知县。

众村民来到村口。果不其然,确实是知县乘坐的轿子。旁边还站着不少衙役。

村长还未到,杜老爹只好先带着杜子远上前问候。

轿夫掀开帘子,打开大伞,吴知县走了出来。

“杜孝廉,好久不见。”

“承蒙知县大人厚爱。”

两人站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眼看着太阳光越来越猛烈,杜子远头上热汗猛流,杜老爹看得心惊。

“阿爹,我要吃饭!”

小静容的童声适时传来,吴知县哈哈大笑,然后说道:“都怪我,只顾着给杜孝廉祝贺,都忘了正事。听说今日杜家祠摆流水席,不介意我们过去讨一杯酒水喝吧?”

“怎会介意?欢迎欢迎,欢迎之极!”村长和杜老爹连忙出声,引领众衙役前往杜家祠。

杜老爹可不敢让吴知县一干人等跟村民坐在外边,连忙吩咐人收拾出一间阴凉的屋子,再由杜子远杜老爹村长还有其它几位族长作陪。

吴知县瞧了一圈,忽地对杜子远说道:“怎不见令夫郎?”

众人诧异,但还是让人去叫江清过来。

江清也不明所以,但他还是抱着小静容,坐到了杜子远身旁。

一番杯觥交错,小静容已经趴在江清怀里,昏昏欲睡。

“听说,杜孝廉在南湖县买了不少好地,租给洪隆祥开水泥厂?”

几位族长听到吴知县的话,又是诧异,他们还不知道这事。

“几块荒地而已。刚好洪隆祥有意在南湖县做生意,这不就,一拍即合!”

“我还听说,那水泥厂所需原料,乃是石灰石铁矿石,我们兴庆县,有石灰岩山脉。”

江清转头看向杜子远,见他微微颔首,便说道:“巧了,洪隆祥还在寻求原材料卖家,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呵呵!”

吴知县也笑,“兴庆县山多林多,木炭也多。”

江清一拍大腿,“哎呀!太巧了!这下子,洪隆祥就不用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找矿主找柴栏。”

有个族长笑着附和:“就是就是,吴大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金山银山不如自家青山,对吧?哈哈哈......”

杯盘狼藉过后,吴知县已经与江清敲定了那些矿场和柴栏的入选名单。

也亏得江清事前有个大概了解,吴知县也是个识趣之人,双方也算谈得满意。

小静容早就睡得一塌糊涂,江清抱得手脚发麻,杜子远接了过去。吴知县见事情谈妥,也不再多逗留,一行人又如来时,施施然离去。

杜子远和江清早上在路上奔波,一回来,又赶上祭拜,早已疲惫。尤其是杜子远,还去了拜山,更是劳累。连吃个饭,也不得安生。

因此,酒席一撤,这俩夫夫就带上小静容,赶紧开溜回家。

三人睡了个长长的午觉,才醒来,就被福添敲门,说是杜老爹和村里的几位族长有找。

“我感觉来者不善。”江清对杜子远说道。

杜子远无奈一笑,“过去看看再说。”

两人将小静容交给福添,这才过去厅堂。

一进门,两人就感受到那几位族长如同看再生父母般的热切目光,看得江清都快要起鸡皮疙瘩。

“贤侄,有出息!举人都被你考了回来。”

“赶明年上京,再考个状元回来!”

“不错!未来可期。”

杜子远谦虚回道:“承众位叔伯抬爱,子远定当认真赴考。”

“这就对了!你杜家光宗耀祖了,我们才能跟着沾沾光嘛!”

“就是,你出息了,可别忘了我们!”

江清忍不住问道:“不知众位叔伯,找我们何事?”

“好事。”一位族长神秘说道。

另一位族长是个直性子,就直接说了:“我们想将每一位族人名下的田地,都挂到你夫君名下。”

“我们每年会给一笔不错的谢礼。”

听到这,江清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还好,不是太过分的要求。

其实,江清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举人名下的土地能免除赋税,既不用交田税,也不用去徭役,这么好的事,是个人都会想办法与举人交好。

但是,江清不能同意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家夫君身上。

从古至今,每一个朝代灭亡的原因,除了天灾人祸,更多的是因为土地兼并,引起贫富不均,阶层固化。最后特权阶级腐败,导致朝廷效率下降,社会功能运转不灵,最终被洗牌重来。

江清若说不羡慕特权阶级,那就是自打嘴巴。何况,他们一家,已经与特权阶级无异。

但这并不代表,他明知道前边是个坑,还是再往身上负重,接着往下跳。这样,跟贪吃的猪有什么区别?

“诸位叔伯,我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大官,他名下的土地不记其数,后来受到政敌的逼迫,要他退还良田耕地。但实际上,这些良田耕地,都是别人挂到他名下的,他想还也没得还。后来,他儿子一家被流放,他自己的仕途也毁了。”

几位族长听到江清的描述,脸色一黑一白的煞是难看。

“清哥儿,就只挂我们几族人的就行,不要再挂其它人的。”

“就是!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自己人吓唬自己人。”

江清看向杜子远,等他表态。

杜子远沉吟不语。

杜老爹听了江清所说的,有点坐立不安。

他本来想着,身为一族之长,帮助族人,义不容辞。

但深想一层,他家还缺这点供奉吗?

若是挂靠的这些土地上出了什么祸事,岂不是会连累到自家?

还有,今日他答应了这几族人的挂靠,来日又有难以拒绝的人找过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越想越不对路,杜老爹赶紧朝杜子远使眼色。

杜子远又何尝不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只是,当初老族长的教诲又犹在眼前,他竟迟疑不决起来。

似是感受到自家相公的为难,江清握住杜子远的手,对众位族长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我们杜家,无愧于每一位村民。”

是啊,带领村民走向致富之路,已经是功德一件。再多的,就随缘吧!

在座几位族长见事不可为,都纷纷叹起气来。但他们也知道,以杜家今时今日的权势,他们以后也只有求人的份,所以,还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