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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会有人说酸儒不分五谷,柔弱无力,让好些有羞耻之心的人羞愧遮面,但是没有会否定读书人的书生气,那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大无畏精神,这是读书人的气节。

周迩最看重的就是读书人的风骨,李文采的登山他是领路人,最是清楚不过,这样好的读书种子,这么对胃口的少年人,他可不想错过。

书院现在求学者甚众,但是真正的读书种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否则也不会出现几位老夫子抢人的环节,实在是山崖书院地处偏远,收成艰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道德文章可以传承学习,但是没有一口浩然气,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儒家经典就没有效果。

带着李文采祭拜了儒家圣人和先贤,周迩趁热打铁,对自家先生好好做了一番描述和讲解,把李文采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时候。

瞅准时机,周迩表达了自家先生想要收取关门弟子而不得的遗憾,强烈推荐了自家先生的学说,还送了自家先生的全套着作和自己多年来的读书心得给李文采。

李文采是乡下孩子,老实巴交惯了,知道书本知识金贵,哪里敢收,结结巴巴的说着,“无功不受禄”。

周迩见他赤子真心,哈哈一笑后故意绷着脸,“长者赐”。

李文采天生有点怕这个人,见不收不行,于是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在他眼中最为贵重的书籍。

正义的院监大人一瞬间笑容温和,“初次见面,我这个学长,送你一枚玉佩,君子如玉,望你温润如初”。

转手,周迩就送给自己小师弟一份大礼,那是一枚玉佩,空间虽然不大,却可以收藏万物。

李文采本就很感动,当他知道这是一件从未见过的神仙物品时候,他抬头看向周迩的眼中,除了震惊,还有求知的欲望,他想读书,背篼里塞满书本也不够多。

做完这件大事,二人从祭祀先贤的礼堂出来,早有几个老熟人翘首以盼。

院监大人清了清嗓子,“此子乃我书院之福,小小年纪自悟浩然,虽出身贫门,但心智过人,兼具淳朴善良、勇敢坚毅的品德,是上好的读书种子。

我已为此子领路,祭拜过先贤,就是我书院的学子,各位以后一定要尽心尽力因材施教”。

几位老夫子听完大喜过望,连忙施礼。

李文采再次落入嘈杂的环境中,还是那几位老夫子,还是各种威逼利诱,只不过他没敢告诉这些怒发冲冠的老夫子,自己已经同意拜入院监大人的门下,做他先生的关门弟子,也就是他的小师弟。

李文采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院监大人脸色和蔼,不发一言,看着这些平时孤高的老家伙吵骂,心中的得意溢于言表。

其实这些人都怕院监大人从中作梗,毕竟周迩的身份和实力摆在那里,真要摆上台面,大家都讨不了好。

但是院监大人的表现大大让人拜服,眼神中只有书院得到一名读书种子的幸福,根本没有考虑自己。

于是几人集体表示对院监大人的崇敬,再次表示对书院的功劳和以后任劳任怨的决心,剩下的就是开始赤膊开干,口水吐干。

只是李文采心里苦,师兄早就撂下一句话,非到万不得已才能说出一番假话,就说李文采早就仰慕自己的先生,打定主意拜先生为师。诚实如李文采怎么也说不出这种话,他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

周迩等到大家面红耳赤之际,清了清嗓子,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这里,这才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书院有书院的体面,几位更是书院栋梁之材,怎能行如此闹市凡夫的行径,岂不叫人耻笑。”

周迩转头看着李文采,欣慰一笑,“此子既然已是我书院的学生,日后各位自凭本事就是,到时看文采选择,岂不两便”?!

众人一想,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随即同意,再一番恭维,周迩微笑先行离去,李文采随后被拥着离去,几位先生要为他带路,顺便介绍一下书院。

随后,几位先生各自偷摸的送了不少好东西给李文采,端的是不要不行,热情非常。

李文采脑子转不过来,但是淳朴的性格没变,死活不收,话就要在嘴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夫子一个接一个的送东西。

以上的一切都在周迩的注视下完成,院监大人可是代师收徒,自己这关门的小师弟,当师兄的不得好好照看啊。

院监大人看着那些礼物,都有些惊讶了,“几个没正行的,一直给我藏藏掖掖的,这下全给我包圆了,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来者喝风”。

高兴之余,周迩着实有些诧异,其实他在这里根本不是为了防着那些人,在他的心中,书院发生这么大一件喜事,为什么到现在山长还不出面,当真是无欲无求到这种地步嘛。

——

夜小天被热情的拉住手就要往里走,他实在是不习惯被男人拉着走,特别是现在他的身形,被拉在别人身后,想想都可怕,赶紧挣脱开了,伸手指路,口中服软,“走走走,好好走”,身后的妖姬蒙着嘴窃笑。

书生也温和的笑笑,带着夜小天往里走,顺便介绍了书院的大体布置。

山崖书院进门之后的留客亭,马厩,一条通达的大马路,路边两侧是先生们各自风雅的院子,马路的尽头是一棵大榕树,据说已有千年历史,历经三次雷击而不死,总会枯木逢春,是书院顶顶重要的标志。

榕树的正对面有一个大大的礼堂,是典礼,讲学,辩论,考试的地方。礼堂的左手边是掩映在各式花草树木之中的藏书楼,大大小小的藏书楼分门别类,藏书甚丰,让夜小天大开眼界。

往上走,是各式各样的学堂建筑,最高不过三层楼,都错落的在各处,书香萦绕,整体都有绿植和鲜花相互增色。

随后是学子们的宿舍,都是小巧而精,紧挨着就是食堂,饭菜也是很宜人,这让夜小天很是有感慨。

习惯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场,这里夜小天才感到作为一个人的曾经,这让他好似回到从前,那时他还是一个满怀希冀的学生。

从书生的口中听出,原来读书人是要一日三餐的,就算是强如大儒,也不能像道家炼气士一般,灵气和境界可以辟谷,读书人再强,也是人的范畴,不会自诩为神。

没来得及消化这些信息,书生又带着夜小天看了书院占地不小的明镜湖,几人泛舟湖上,湖中有亭,名叫悠然亭的地方,占地不大,约莫十丈左右,是供书院破障的地方。

夜小天问何为破障,答曰,少年人苦闷,中年人发牢骚的地方。

夜小天福如心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地方吧。

书生紧紧抓住夜小天的手,表情还是温和,“不急不急,慢慢来,好诗词需要时间慢慢酝酿,我在一旁等”。说是不急,书生不知从哪里递出一支毛笔,鼓励的意味很明显。

夜小天看着眼巴巴等着的书生,有些挠头,这中华五千年的文化瑰宝确实太多,自己能记得的,随便一句就是经典。

妖姬配合着双眼冒金星,期待意味明显。

夜小天暗想,反正偷盗不止一次了,脸黑看不出,脸厚吃得够,就算是被发现了,偷一首和偷一百首是一个道理。

夜小天不再纠结,接过毛笔,四周一观察,就走进悠然亭,亭中有一石桌,不过桌上还有残棋,夜小天不忍打乱,在一处柱子上写到:《丑奴儿·书悠然亭柱上》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若是一开始书生还在鉴赏夜小天的笔力的话,随后就被诗词本身的魅力吸引,口中不自觉的发出声来,跟着念道。

妖姬最喜欢夜小天写的诗词,浅显易懂,又韵味深刻,不是一般的酸儒能与之相比的。

还未落款,也就是在此时,圣人及祭祀先贤集体有反应,夜小天心湖之中的金龙再次遨游夜小天身体的小天地。

书生赶紧反应过来,这是才气引起的天地异象,赶紧尽力屏蔽,这张底牌他不想太过早的暴露出来。

一看有点雷声大雨点小,夜小天有点茫然,按理说这首词能够流传这么久,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自己心湖中的金龙有着同样的疑惑。

妖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为夜小天鼓掌,这首词她很喜欢。

书生有些羞愧,开口说道,“刚才在门外,原以为你是有感而发,或是有备而来另辟蹊径,是我以升量石、以己度人了。不曾想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面,你竟然能作出如此优秀的诗词,是我借助书院的力量阻碍了这方天地的浩然正气。”

书生说完,深深的给夜小天鞠了一躬,“先前你那首《定风波》我出手稍晚,只能做些掩耳盗铃的事情,现在这般天地异象,是我全力出手的结果。夜小天,你愿随我到书院的祭祀院吗,以一个读书人的身份,而不是一位炼气士”。

看着一脸严肃的书生,他的眼神清澈,他以书生礼仪邀请,邀请夜小天作为一名真正的读书人。

此时,夜小天确定了一件事,自己面临一个很重要的抉择,自己在无意之中触碰到了别人的禁忌。

想通了一些关节,夜小天抱拳道,“鱼游宗夜小天,未请教”。

书生叹了一口气,言语中说不出的萧索和失望,“山崖书院老书生,姜雅”。

夜小天笑着说道,“初次见面莽撞了,感谢一路相陪,后会有期”。

告别了书生,夜小天抱着圆圈圈,牵着一头雾水的妖姬离开了这里,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半路上,妖姬最终忍不住问道,“道生,妾身看你们二人方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就要走了?这人也真是,这么好的诗词,我都能看懂,也不知道赞赏一下”。

夜小天耐心解释道,“人家知道我的修士身份,要我选择,要么当读书人,要么做炼气士。如果我没猜错,那个祭祀院恐怕就像是三清的宗门一般吧,他就要做选择,我不可能连自己的宗门都不要啊,人不能忘本”。

妖姬恍然大悟,“啊,这样啊,这些读书人真的绕。那他们愿不愿意让你获取浩然正气啊”?

夜小天笑着摇了摇头。

妖姬非常偏心的替他不满,“这些读书人不讲究,不是有一种说法叫有德者居之嘛”。

夜小天笑着解释,“没有别人的同意,算是偷了”。

妖姬可不是好性格,“凭本事的事情,怎么叫做偷,我三清天下的灵气,也不是都关着的啊,他们有本事自己去拿啊”。

夜小天耐心的解释道,“人家这里的灵气也不是没管你嘛,儒家浩然正气和天地灵气终究不是一个东西”。

妖姬掐了夜小天一把,“你呀,就是好说话,我向着你,你倒是帮别人说话”。

夜小天赶紧认错,“是是是,媳妇儿好心被我当驴肝肺啊,你别生气,晚上我给你唱一首《最爱》好不好”。

妖姬嘟着嘴,“才不是要和你生气,是那个读书人不怀好意,我为你抱不平,你还帮别人。”

夜小天揽过妖姬的肩膀笑呵呵的,“所有的过错,全是我一人的错,娘子还请放宽怀”。

妖姬看着眼前的夜小天,心中感叹自己的男人真的好脾气,“妾身要被人宠坏了,下次不许什么时候都认错了”。

“自己的女人就是拿来疼的嘛”。

“哼,就你会哄人”。

夜小天的心态很随意,得与不得之间,他真的没所谓,得失之间,总是有命的。

妖姬怕他心烦,故意不去提这件事,于是二人收拾心情说说笑笑去过自己甜蜜的二人世界去了,估计今晚的春宵会持续很晚,黑狗子被吵醒要发起床气了。

悠然亭中,姜雅久久不能把视线离开刚才夜小天书写的柱子,就在他走后,早已掩盖不住的才气沟通天地,这首未署名的《丑奴儿》已是金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