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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第一节是占卜课,德拉科从三年级第一次上这堂课就在讨厌它了。

因为特里劳尼的嘴里总是说不出任何好事,因为这节课的教室在塔楼的最高,而他们的宿舍在城堡里的最下面。因为他也从没在这节课上得到过任何好的预兆。

因为洛斯特现在完全是抓着扶手才能拖拽着那双腿迈开每一步,他跟在身后忍不住为此担心,觉得洛斯特随时都可能真的会从楼梯上掉下来拧断自己的脚踝,手腕,再拧断那脆弱的脖子。

德拉科:“洛斯特。如果你请假我觉得斯内普教授一定会答应的。”

他忍不住开口劝阻,而洛斯特走在前面,依然坚定的迈开每一步。

洛斯特:“说实话,其实我还挺喜欢特里劳尼教授的,我想看看,她现在会怎么评价我。”

他看不见女孩脸上的表情,却能从欢快的语调里想象出她脸上一贯的那种笑容,那种轻松的,得意的,挑衅的微笑。洛斯特也许真的很喜欢特里劳尼,才会一个学期走路都艰难的情况下,坚持一整个学期都爬上那么高的楼层去上占卜课。

四年级的时候德拉科就不想学这门课了,是因为洛斯特习惯性的抄了哈利的课表,而德拉科习惯性的抄了洛斯特的课表才会导致他这学期也跟着洛斯特一起忙的不行。

虽然看起来有些艰难,但洛斯特从来不是娇气的小姑娘,她就用着那双腿爬上了顶层,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特里劳尼和之前看起来没什么差别,经过一整个圣诞假期,她看起来是最正常的那个人。

奇奇怪怪的项链随着走动不断碰撞发出声响,那双大眼睛在镜框后面扫过每一个人。

特里劳尼:“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探知未来的神秘,但至少我们总有慧眼识珠的同学对这门课有着深厚的兴趣。”

德拉科有时候会好奇,到底是洛斯特更喜欢特里劳尼还是特里劳尼更喜欢洛斯特,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他只是单纯的好奇。听说那个格兰杰三年级就一拍桌子从课上跑了,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自己选的课自己放弃了。

不过也听说那之后她都没上占卜课了,这倒是个好消息,他们能避开课业的竞争,洛斯特也不用去给她讲解怎么学好占卜课。

不过他显然是忘了,他自己的占卜课其实已经足够一团糟了。

洛斯特:“德拉科,如果你再不看看你的水晶球,特里劳尼教授就肯定要在你的名字后面跟上你英年早逝的又一种可能了。”

熟悉的声音将德拉科的注意力拽回来,转头看到的是半个身子都压在桌面上,脑袋枕着胳膊,歪着头像个玩弄线团的猫咪一样慵懒的洛斯特,那双眼睛正注视着被烟雾缭绕的水晶球。

德拉科:“这次你又看出什么了?有什么好消息吗?”

德拉科俯下身,一只胳膊压在桌子上,眼睛飘过去,却对那个水晶球提不起兴趣,而是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洛斯特,试图判断出她到底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从他的角度出发,洛斯特还是那个洛斯特,乐观,开朗,满脸笑容,掌握着说话的艺术,依然瘦弱的吓人。

要说起有什么差别,除了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人一撞就会碎,校服挂在身上都看起来摇摇晃晃这种预料之中的恶化,就是今天早上的餐桌上,洛斯特竟然除了牛奶什么都没灌进嘴里,她只是沉默的喝着牛奶看着笔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再碰。

洛斯特:“阴沉的天,厚重的云,雪即将落下,令人畏惧的大雪,会埋没道路,阻碍视线,掩盖罪证,一切都会被白雪所埋没......”

那颗水晶球被摇晃,里面除了絮乱的白色花纹,什么都没有,德拉科每次都会下意识的怀疑那又是洛斯特在胡说,即使洛斯特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可他确实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也编不出那些好像很有道理的话。

特里劳尼:“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一只细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落在水晶球上,让德拉科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坐直身体,看清是特里劳尼才压着火深深吐了一口气。

德拉科:“您又想要说什么,很遗憾,洛斯特顺利的活过了圣诞假期,还准备顺利的活过整个五年级,还有六年级。特里劳尼教授。”

‘教授’一词被他咬的很重,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论起记仇,德拉科不比洛斯特弱下几分。

洛斯特没像是德拉科一样咄咄逼人,她在这节课上对于特里劳尼的态度,德拉科愿意称之为是纵容,即使特里劳尼一次又一次的对她做出了那些可怕的预言,还一度让她深陷于危险,她却依然对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有着恭顺的态度。

特里劳尼没看德拉科,她转头看着洛斯特,好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好奇,仔细的打量着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又干脆半跪在桌子边,将视线和洛斯特平齐,似乎想要从那张脸上捕捉到什么别的情绪。但洛斯特只是面无表情的,缓慢的支起身体,平齐的视线因此被拉出高度差,她俯视着她,面无表情,毫无笑意。语气平淡的吐出一句。

洛斯特:“您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这不是洛斯特一般会有的语气,德拉科非常清晰的意识到这点,他们相处了五年,其中有两年还是几乎高强度的泡在一起,不论是他们之间发生的言语之间的交锋,还是对外的处理方式,他都已经很熟悉。洛斯特从没用过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即使面对的是招惹到她的学生也没有过。

但特里劳尼没在看那双眼睛,她在这时候反而低下了头,去看着洛斯特手下的水晶球,又将那只手翻转过来,她在触摸到另一只手的时候甚至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德拉科不确定那是因为那只手的温度,还是什么别的理由。

也许特里劳尼在怕她?这个荒谬的思路一瞬间从他的脑袋闪过。

特里劳尼:“不,不,没什么,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你说的已经很好了......”

德拉科现在不得不相信特里劳尼是真的在害怕那个弱不禁风的姑娘了,因为那双手在颤抖,那双眼睛也是,出口的言辞是磕巴着的,声音也忽高忽低。

特里劳尼下意识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掌,但洛斯特不动声色的翻转手掌,将那只手抓握在掌心,只是动作并不明显,看起来就像是特里劳尼依然在观察她的手一样。

洛斯特:“教授,您有话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不是吗,您不是向来喜欢做出什么预言,说说看,您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关于我的什么事情。”

洛斯特的声音很平稳,语气很温和,脸上也露出她一贯的微笑,是安慰,是劝导,是蛊惑。

特里劳尼的手在洛斯特的掌心颤抖着,她试图抽回来,但那只手像是铁铸成的,分毫都没有移动。

洛斯特:“别让你心爱的学生失望,教授。”

她依然笑着,但不止是特里劳尼,但德拉科都下意识的往后直起身,这不是洛斯特会有的言辞,即使声音语气和用词的习惯都没有差别,但词汇之间细微的差别还是让德拉科觉得背后发凉。

特里劳尼:“你,你有个悲痛的过去,你失去了你的父母。因为你出生在仲冬......你出生的时候土星占据天空,这代表着你曾经拥有一份令人伤心的过去....没有人爱你,没有人关心你,也许还有人曾经欺负你,你失去了很多......”

前言不搭后语的预言,德拉科却第一次没试图阻止,没去打断,没去阻止,没去拦截,他在听,在看,在观察在思考。

他想起斯内普紧皱的眉眼,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深邃,似乎有无尽的烦心事压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他用那双眼睛看着他,最后又一遍的嘱咐他,提防洛斯特,看好她,却也要远离她。他之前想不通,现在却似乎摸到了一些情况。

洛斯特还是那个洛斯特,却又已经有所不同了,只是一个圣诞假期,洛斯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吗,一个一个的问题压上来,他也皱起眉。

下课铃拯救了所有人。

洛斯特:“感谢教授的指导,您说的很准,不管是哪个部分。”

她面带微笑,不论是从哪里看都没有纰漏,那只手毫无预兆的松懈,特里劳尼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她慌张的退却着远离那张桌面。

德拉科:“走了,下节还有课。”

德拉科试探着呼唤,而洛斯特就像是恢复了正常一样,伸着懒腰站起来,背着手跟在德拉科身边。如果不是清楚的意识到刚才的差别,他大概真的会以为那只是错觉,因为洛斯特自始至终都是他所熟悉的样子,连其他的同学都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有他捕捉到那细微的异样。

但就是如此,他才背后发凉,几乎完全一致,那么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特里劳尼:“你会死在下一个冬天到来之前。”

在他们走出门的后一秒,这是特里劳尼关上门之前的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