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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祯上表诸葛玄为辽东太守之前,先给他去了封信。

两名精兵带着这封信,一路找到南阳诸葛家。

诸葛玄却不在,诸葛亮也不在,家中只有诸葛亮的二姐诸葛暄和兄弟诸葛均。

说是那叔侄俩去襄阳看望他们的大姐诸葛晴。

诸葛晴几年前就已出嫁,嫁的是襄阳望族蒯祺。

而蒯祺,是蒯良、蒯越的侄儿。

张祯要是知道这一层关系,更得感慨三国是个圈。

两名精兵又追到襄阳,在蒯家找到了诸葛玄。

得知这信是张祯写来的,诸葛玄愣了愣,匆忙展信,看完递给侄儿。

诸葛亮也看得很快,心里极为感动。

叔父固然有才,可天下有才者多矣,神悦阿姐不荐别人,却荐自家叔父,定是因为他。

这份情谊,他牢记在心。

“叔父意下如何?”

诸葛玄一捋胡须,笑道,“敢不从命!”

听说辽东风物与中原大不相同,能去见识一番,是他的荣幸。

侄儿认的这位阿姐,还真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他也愿为她,为朝廷守好辽东!

诸葛亮笑道:“我随叔父前去!”

踏遍大汉疆域,是他的夙愿!

诸葛玄一击掌,放声大笑,“好!”

这侄儿年纪不大,却极为聪慧,有他相助,不愁稳不住辽东。

兄长虽早逝,可喜后继有人。

侄儿的名字,也是兄长根据其生辰八字取的,用神为火,是为亮。

亮,则孔明。

果真是心明眼亮,凡事洞若观火。

当下回了信,感谢张祯的举荐,表明自己愿意去,“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诸葛亮也写了一封,嘱她保重身体。

等两名精兵离开,诸葛玄忽想起他们来襄阳的目的,眉头微皱,踌躇道,“这举荐来得不是时候,只恐刘景升疑我有私。”

诸葛亮笑道,“叔父尽管照实说。”

诸葛玄一怔,“你的意思是,直接告知刘景升,张神悦荐我为辽东太守?”

诸葛亮:“没错。咱们一见面,叔父便坦然告之!”

诸葛玄略一思索,也回过味来,叹道,“还是你见事明白!”

他们这次来襄阳,看望诸葛晴只是托辞,否则就带上诸葛暄和诸葛均了。

主要是来劝说刘表顺应大势。

什么大势呢?

自然是奉上税赋,臣服朝廷,不做无谓的挣扎。

这是诸葛亮先提起来的,诸葛玄也觉得有理,便走这一遭。

名刺已递上去两日,刘表却卧病在床,无法见客。

说来也是巧,叔侄俩正聊着,蒯祺就来给他们报信,言道刘表今日精神尚好,想见他们。

诸葛玄一喜,带着侄儿就要出门。

临走想起一事,问道,“陈登走了么?”

蒯祺苦笑道,“没走。”

诸葛亮关切地道,“姐夫,此人重利薄义,不可深交!”

为家族利益,就能谋出这么大的局,既无德,也无智。

就是一急功近利之徒。

蒯家与其相交,只怕会受其害。

何况,他那位阿姐,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谁若害她、害朝廷,她必然加倍奉还。

袁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因着大姐的缘故,他也不想看到蒯家落败。

蒯祺无奈地道,“孔明啊,请神容易送神难!”

对于刘表而言,张祯是难送的神。

对于蒯家而言,那难送的神就是陈登。

事实上,此时两位叔父已经后悔了,认为不该招惹张祯。

也觉得是上了陈登的当。

可又不能割袍断义,只能慢慢冷着,希望陈登自己离去,大家都体面。

陈登却像是看不出来,依然厚着脸皮住在蒯家。

蒯家高门望族,名声在外,做不出赶客的事儿,而且陈登也出自官宦世家,不好过于得罪。

私下里很是烦恼。

诸葛亮明白蒯家的难处,但还是道,“姐夫,早做决断!”

这一次,蒯家必然付出代价。

至于这代价有多重,就看他们接下来怎么做了。

他只是还未成家立业的姻亲,能给出建议,却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蒯祺郑重地道,“多谢孔明提醒!”

他这舅子可不是一般的少年郎,去年将冀州逢措气得卒中,还劝得袁术不出兵助袁绍。

打那儿以后,这舅子的话,他便不敢等闲视之。

——

刘表在静室见诸葛叔侄俩,脸色苍白,举止无力。

但好歹能坐起来了。

气喘吁吁地道,“胤谊,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诸葛玄大皱眉头,“景升兄,你怎地,怎地成这样了?”

上次相见,刘景升还老当益壮,精神饱满。

眼下看来,怎么像是命不久矣?

刘表和他相识多年,故而也不敷衍,恨声道,“祢衡小儿,气煞我也!”

目前,他最恨的人不是张祯,也不是利用他的陈登,而是祢衡。

上了年纪之后,他十分避讳有人在自己面前提“死”字,祢衡却带着一群人给他哭活丧,还给他写悼词,欺人太甚!

也是他有涵养,否则非活剐那竖子不可!

诸葛玄也知道此事,宽慰道,“祢衡乃狂生,他之胡言,景升兄不必过耳,放宽心!”

刘表暗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被这么诅咒,也得抓狂。

看向一旁的诸葛亮,“这就是你那孔明侄儿?”

袁绍的垮台,这小儿郎也掺了一脚。

这样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胆识,未来可期。

若能给自家儿子做个臂膀,便是美事一桩。

诸葛玄笑道,“正是!”

孔明还未满十五,却走到哪儿都被人高看一眼,真乃吾家千里驹。

诸葛亮深施一礼。

刘表仔细打量他,有心考校,问道,“祢衡咒我一事,孔明怎么看?”

诸葛亮淡淡道,“我替大人庆幸。”

刘表先是一愣,随即大怒,“庆幸?!”

合着他被人往死里咒,还得觉着这是幸事?

等等,孔明跟祢衡不会是一伙的罢?

诸葛玄也紧张地道,“孔明,慎言!”

他真怕侄儿出言无状,气死了刘表。

到时他们陪葬是其一,荆州生乱是其二。

诸葛亮轻叹一声,道,“大人不妨细想,哭丧的若不是祢衡,而是陛下,大人又该如何自处?”

刘表倒吸一口凉气。

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小皇帝若给他哭丧,那他就非死不可了。

按皇室辈份,他是刘协的伯父。

古有文帝哭舅,今有......

不,今什么都没有!

诸葛亮云淡风轻地道,“所以我说,大人当庆幸!”

刘表急道,“孔明,此话你万万不能跟别人讲!”

若有人故意害他,以此提醒小皇帝,他会有大麻烦!

如果是前几年,他还不怕,那时的朝廷就是个空架子,小皇帝也不敢得罪他。

但如今不同。

朝廷越来越有威势。

小皇帝说句话,也很有份量。

诸葛亮一笑,“大人放心,祢衡哭在前,陛下便不会效仿。”

你且得活呢。

死了的刘表,哪有活着的好用?

具体用法,可以参照袁绍。

刘表一想也对,松了口气。

......这么说,他还真得感谢祢衡?!

不,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