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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张雨亭现在还是有能力处理得了郭松龄,并开始调兵遣将,给郭松龄下绊子,那么朱全忠就是妥妥的束手无策了,他现在就和已经“光荣”殉职的那位贵州巡抚同僚一样,被各地的农民暴动与起义搞得焦头烂额。

随着秋收时节的到来,朱全忠开始备战起了今年的税收大赛。

上一年江西解运京师的税款整整翻了2倍,堪称是前无古人的税收涨幅,如果没有人像这样一样不把下面人的命当命一样压榨的话,估计也是后无来者级别的了。

经过一年多的压榨,再配上原本的高赋税与各方面政策,赣地的群众像极了床垫下面的弹簧,越来越紧绷着。

但只要学过一点物理学知识的都知道,弹簧并不是能永远储能的,不同材质的弹簧储能是有极限的,而人也是如此。

不是群众不想反抗,而是当他们反抗后,你就指定没有好果子吃了。

朱全忠治下莫不如是,饶州府最先开始暴动,面对下乡的税吏,袁文才直接带着人堵住了官道,守着人入套子。

当税吏在村子里耀武扬威,仗着身后有两个拿着破旧汉阳造的保安队狗腿子,在村长与钉子户的配合下一户一户的赶人,翻箱倒柜的搜钱财时。

袁文才带着人提着血淋淋的脑袋来到村长面前,将脑壳往他面前一丢。

村长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去,没想到是自己带路的小儿子。

再看看袁文才手中血槽上还在缓缓流淌血液的大刀,村长一下子腿脚不稳,从椅子上跪到地上,拼命的磕头着。

“这位好汉,这位大爷,只要能饶了小的,我们家历代金银珠宝任意挑选!

我家还有一位侄女,长得分外水灵,年方二八,打扮打扮,给您当个压寨夫人如何?咱们也交个秦晋之好嘛!”

袁文才怒目圆瞪,手中长刀一甩,点点血迹直接飞上村长的脸颊,平添了几道红印。

“你这畜生好生歹毒,带着外人压榨自己的乡里乡亲不说,还想着用自己的亲侄女来收买我?

也不知你家的钱财下是不是都躺着大家的白骨嘞!

这样的钱财,我拿去喝花酒都嫌晦气!

村长,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给我带走!”

村长大惊失色,被两名壮汉左右两边架住,强行将他带出厢房。

他那凸出来的两个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还是不死心,想用身外之物来换下自己的一条狗命。

“壮士,不知道是哪里得罪您了?莫不是寨子中缺粮?

我这就把家中存粮拿出一半来,足够您这一百来号人吃上大半个月了!

要是您嫌少,宽限几天咱,等咱糊弄走那帮吃拿卡要的,我拿鞭子抽也把您要的粮食抽出来!”

袁文才冷冷看了村长一眼,不再与这个将死之人多说几句话,而是沉闷的赶路。

村子里的小道上,到处都是杂乱的家伙事。

许多村民刚刚被翻箱倒柜找了一顿,家中最后一点压箱底的,给儿子娶媳妇的积蓄,给女娃娃出嫁的祖传首饰,给老人下葬的棺材,全都被抢走了。

连树下面十几年前埋下的状元酒或者是女儿红都被挖了出来。

那些人喝一瓶砸一罐的,丝毫不心疼。

而村民们眼泪似乎早已流干,只能无助的看着这些残局。

但此时,一直耀武扬威的村长被一群拿着刀枪的汉子拖着向村口走去,嘴里还在不断求饶,这也鼓励起他们最后的心气与希望。

老嬷嬷挪动着自己不便的三寸金莲,在小孙子的搀扶下一点一点跟在他们的后面。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扛着锄头的村民,身上衣服还破碎着的寡妇,鼻青脸肿的青年,拿着断成两截,玉烟嘴都被扒拉走的烟枪老汉,全都默不作声的跟在袁文才等人身后。

没有一丝声响,但又仿佛回荡着一种惊天动地的声响,也许是脚步声吧,也有可能,是心声。

袁文才带着村长走到村头的大树下,对面的路上,王佐带着人也走了出来。

五花大绑的税吏被一根绳子牵着,一瘸一拐的走着,那条跛着的腿很明显是被人踹断的,估计还不止一脚。

而那两个扛着枪的保安队,已经一人吃了一粒花生米,脑门上开了一个美乐宗快乐洞,被几个人扛着尸体,枪也被收缴起来。

但拿着枪的人很嫌弃这两条老破汉阳造,不光没怎么保养,两个人浑身上下加起来还不到五十发子弹,简直比自己以前还穷酸!

“王佐,全都在这了?没有遗漏的?”

王佐将税吏使劲往前一推,还踹了瘸子那条跛腿,让他面朝大家伙跪下。

面对着顶着自己后脑勺的铁家伙,税吏丝毫不敢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跪在一边。

他眼神往边上一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于村长,您也来了?”

村长的眼中既有着绝望,也有着看傻逼一样的无奈,但眼底还有一丝希冀。

“文才,都在这里了,税吏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们来的时候,正抱着人家黄花大闺女进屋子呢!还让这两个倒霉货在外面守着。

还好我们进去的快,要不然又有姑娘被他糟蹋了!”

袁文才觉得自己的眼神如果能杀人的话,那个税吏现在已经是被凌迟之后下油锅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沉默的众人们说道:

“父老乡亲们,我是袁文才,这位好汉是王佐。

有的人可能知道我们,我们就是在旁边山上的绿林人士,官府叫我们匪帮。

但我袁文才敢把自己的心肠挖出来发誓,我们没有对穷苦的百姓打家劫舍过,相反,我们下手绑票的对象都是那些肥的冒油的富家老爷们,得了钱粮之后,我们还会尽可能接济一下周围的村子,我相信这些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

村民们回想了一下,确实,这些人对自己这些家里耗子都搬走的下九等人家都是秋毫无犯的,有些人没听说过他们劫富济贫的事情,但总有消息灵通的人,在这个时候永远不缺听众。

在大家都了解了自己事迹之后,袁文才又说到:

“曾经,我也是个庄稼汉,伺候着两亩小田,早上起来,天黑才回来,一年下来拼死拼活的,遇上年景好的时候,也就能落得个肚皮饱,要想攒下点钱来,那是不可能的。

有一年老龙王不给我面子,我家直接没了饭吃,只能把田卖了度日。

之后的日子里,我干过乞丐,抢过剩饭,跟人打过地盘,被人打到下不来床。

直到我上了山,才算是勉强吃了饱饭。”

“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为什么会到这种境地?为什么我手里的钱跑不赢粮食涨价的幅度?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哪里贵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价格。

是我不够努力吗?

不是,是这个天地病了,病的还不轻!”

“我们在田里忙活的,种出庄稼,让天底下所有人都吃饱了饭,但我们却天天忍饥挨饿,这难道不是病吗?”

“我们种出来的粮食,那些管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拿走六七成,甚至只留下一点点口粮,这难道不是病吗?”

“我看到了病,但不知道怎么治病,这不是咳嗽,没有郎中能去问。

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很有可能治好了这个病,那就是北边的人民党!”

“他们斗倒了老财,平分了土地,还有人帮忙选良种,帮你泡苗、犁地、插秧、除草,他们有着我们闻所未闻的机器去喷洒药汁,让庄稼不长虫子。

等到了收获的时候,只要交过公粮,剩下的粮食随便你造,想要一天吃三顿、四顿,甚至五顿大米饭都没有问题!拌饭、蒸饭、稀饭、盖浇饭,只要你想,咱们就能吃。”

“乡亲们,我没什么大才能,我也不是诸葛亮,我做不到带着大家去天庭,但我觉得,我们可以砍了这帮害人精,选我们农民的官,做我们农民的主,过顿顿吃大米饭的日子!”

村民们一开始还默不作声,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突然撩了一嗓子。

“选我们农民的官,做我们农民的主,过顿顿吃大米饭的日子!”

随后,所有人都渐渐加入进来,不光是庄稼汉,老嬷嬷、鳏夫、寡妇,甚至是村子里的疯子都在大喊着这句话。

“选我们农民的官,做我们农民的主,过顿顿吃大米饭的日子!”

“好,很好,我袁文才在这里感谢大家,就让这两个恶人的血来歃血为盟吧!”

村长还想说什么,但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石头砸破了脑袋,脖子一歪,没了气息。

而税吏还想挣扎一下,大声喊着:“不要听这些人妖言惑众,等朱巡抚发现了,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全都得上乱坟岗,烧纸钱都没人给你们烧!”

话还没说完,一块石头就飞进他的嘴里,砸断他好几颗牙。等到村民们罢手之时,村头的大树下只留下了两座石头堆成的小山,底下的石头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血滴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溪流,慢慢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