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瑛只觉得背后发凉。
商遇季又补了一句，“父亲很爱母亲……”
单单的一句话，醍醐灌顶。
宋瑛忽然明白，为什么她的父亲从不阻止霍臻接近她，巴不得她早点嫁过去。
也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不仅不惩罚宋婼儿，甚至同意越少知娶她……
他们在宋晋卓眼中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深爱着宋家的女人。
姑姑是铁了心要与宋家断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与宋家有一丝丝的联系。
姑父爱姑姑，宋家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用孩子来让商家做出牺牲，借此扩充宋家势力。
而为了不让孩子沾上宋家那些个龌龊心思的姑父，愿意与宋家做交易。
至于宋婼儿……
她从小就得父亲偏爱，再加上祖父曾是盛帝太傅，她自己和越少知自然会同意让孩子在两边的教育下长大。
宋瑛将手轻轻覆在肚子上，而她自己与姑姑同样，她甚至不会让宋晋卓看一眼孩子。
商遇季瞧出宋瑛的决心，说道：“宋家早在盛帝之前便已开始延伸势力，盘根错节，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撼动。”
宋瑛：“我也并不想撼动，只是不想再有所牵扯。”
商遇季：“宋家、舅舅是个执着的人。你们父女俩都清楚对方想要什么。”
宋瑛亦是无奈，“我父亲一开始以为我能拿捏住越少知，后来发现错了。好在有宋婼儿，做了补救。现如今他又看出霍臻对我唯命是从……”
商遇季：“可你父亲也有算错的时候。”
宋瑛摇头，“就像你刚才说的，姑父为了你们，愿意牺牲。我怕霍臻，为了我和孩子，被我父亲利用。”
她也不是神，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一旦被他父亲钻了空子，霍臻那个憨憨铁定就被套进去了。
看着宋瑛苦恼地捏着眉心，商遇季说道：“我刚才说舅舅算错，是指一个人。”
宋瑛：“谁啊？”
商遇季回道：“那日我看见了宋时鹤身边的一个小子，叫十五。”
宋瑛恍然大悟：“看来表哥对他印象很深啊。”
商遇季回想起十五眉宇间的熟悉感，不由莞尔道：“太深刻了。”
宋瑛内心无语，现在冒出来一个十五，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十六七八九……
宋瑛能想象出那个场面，一颗颗如笋子似的，突突从地里冒出来，喊着：“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最怕的就是这些小萝卜头会变成她父亲那般，那就难搞了。
此刻的宋瑛，多么希望那些不知在何处的弟弟妹妹能像宋时鹤那样‘可爱’。
一顿打屁股的事就能解决，实在不行就两顿。
“噗、呵。”
听到笑声，宋瑛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没控制住自己的小表情，尴尬道：“呃，让表哥见笑了，咱们继续。”
商遇季道：“实不相瞒，两年前，我曾在山间遇见过他。那会儿他跟在外祖父身边云游，他迷路了，‘撞’上了我。”
宋瑛略感吃惊，怪不得这小子爱玩迷路，这样就能遇着熟人了。
“表哥与他聊了什么？”
商遇季：“倒也没聊，他告诉我，他有个姐姐，等他长大了，就去找她，让她和自己一起玩下棋。”
宋瑛挑眉，“为何表哥要说我父亲算错了十五？”
商遇季用指尖沾水，在桌上写了个两个：反噬。
宋瑛抬手一挥，袖子将那水渍抹去，说道：“难啊。”
商遇季：“春考在即，且看着吧。”
宋瑛回想起十五那日的话，点了点头，“等他考上再说吧，眼下我只担心明日的朝议。”
商遇季：“这是我来的另一个原因。我得知一个消息，摄政王到现在还未进宫让陛下拟旨。”
宋瑛突地看向商遇季，表哥竟在宫中有人！
商遇季：“明日两国使臣与公都会进宫，陛下可能会当即下旨。如果能在今日见着陛下，告知他各种利害关系，兴许有所转机。”
宋瑛却是摇头，“告知陛下又有何用？最后还不是听越少知的。”
商遇季却笑了笑，“我说过，商家愿意助你，同样也愿意助陛下。”
宋瑛一怔，“表哥你……你可知与陛下牵扯上关系，可比帮我对付宋家还要危险。”
家族之间，不过算作内斗，可一旦与皇家牵扯上，那就是另一个战场了。
商遇季却道：“宋家不是已经与皇家牵扯上了吗？”
倒也是，宋家就是想依着越少知这棵树攀上皇权；同理的，要对付宋家亦是需要同等的底气，宋瑛他们要的便是陛下。
若是陛下能大权在握，越少知、宋家，弹指一挥间。
但这是个险招。
宋瑛来回思量，“表哥，我是不能进宫的。”
商遇季：“不用你进宫，有什么话可交于我，我会帮你带到陛下耳中。”
宋瑛沉思道：“就一句话，请陛下凭心而做。”
“好，我会带到的。”
见商遇季起身，宋瑛道：“我送你。”
“留步，我可不是十五那迷糊鬼。”
宋瑛……
回书房的路上，宋瑛一直回想着与商遇季的谈话。
一个文记能在宫中安插自己的人，看来商家当年是留了一手。
只是宋瑛还有个疑问，宫中耳目众多，商家就不怕被发现了？难不成他们背后还有别的势力帮忙掩护？
商遇季今日来找自己，其实也是在拉拢自己。
毕竟她身后的男人是霍臻，霍家。
宋瑛叹气，干脆和霍臻出家算了，她当尼姑，他作和尚，一人住一个山头，孩子出生让他住中间。
拍拍脸，阻止胡思瞎想。
宋瑛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推门而入。
“阿瑛你可算回来了。”
霍臻气恼地指着霍雷鸣：“我真是服了老家伙，你帮我骂他。”
宋瑛看向霍雷鸣和另外两子，“到底怎么了？”
霍臻哼道：“老家伙说，要是陛下非要赐婚，他说愿意娶公主，但在娶的时候卸甲归田。”
宋瑛：“这个办法好像也不错哦。”
“啥？！”这次轮到霍臻惊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太儿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