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的关系是他们合作的基础，也是他们彼此信任的源头。
因为有着共同的过去，有着相同的遭遇，有着各自苦大仇深的问题，所以他们才能走到一起。
可问题是，事情一旦成功了，那么他们还会是彼此合作，彼此信赖的伙伴吗？
侯长清不认为李象是个会善待朋友的人。
至少在他的认知里，李象和他的父亲李承乾没什么本质区别，看似光明磊落，正气浩然，实则不过是伪装得当的暴君。
李承乾没有得到皇位是非常合理的，他如果当了皇帝，侯家恐怕就不是流放这么简单了，说不定早就万劫不复了。
太宗皇帝还是念及旧情的啊。
他想到此处，便忍不住又饮了一杯酒。
李象是在大概半个时辰前离开的。
他们不能说太长时间的话，因为随时有暴露的风险。
无论是此时，还是未来事成之后，都不能让人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联系。
这是绝密，是必须保证的。
没有联系，就不会勾结，更不可能有任何容易遭人怀疑的可能。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被拔出来的。
所以要不被怀疑，就必须做到滴水不漏。
他们私下见面，其实已经是违背了李象的本意。
不过无所谓了，他们这一次估计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侯长清之所以私自提出想要跟李象见一面的想法，其实就是想要探一探这个人的口风。
他如果是满面杀气，处事果决，那侯长清就觉得有必要提前计划逃跑事宜，因为对方随时都有可能不计后果地杀他灭口。
可如果他是个心有丘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侯长清就觉得还好，因为他可以理性判断双方闹掰之后的风险。
这么看来，李象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权力之后应该也会洁身自好，不会再跟自己这样的市井流民一般计较了。
他大可以放心地带着潇湘离开了。
现在剩下的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让潇湘开口。
他不想动粗，更不想伤害潇湘，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愿意欺骗她。
可事与愿违，有些事情迫不得已，只能委曲求全。
就像欺骗她，她的家乡，她的母亲还在世一样。
所以他跟李象制定了这样的计划，为的其实就是让潇湘信任自己，爱上自己，死心塌地的将自己的一切给他。
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完成的非常顺利，至少感情这块，潇湘已经完全爱上了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再是从前的上下级的关系了。
从前他们见面只能谈论的那些无聊的话题终于可以结束了。
以后他们谈论的应该就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甚至是孩子的教育问题。
他喜欢这种带着市井烟火气息的话题，因为这会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他觉得这样就好。
他跟李象，跟潇湘都撒了谎。
他的确爱着潇湘，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的喜欢，而是日久生情的爱情。
他非常清楚这种感情，所以他一定不会让李象杀死潇湘。
他也欺骗了潇湘，他不会跟潇湘去西北广袤而贫瘠的草原。
他向往的是富庶安逸的生活，而且离开长安的时候，他也会成为大富豪，他会带着他的钱和他的女人去江南。
去那个四季如春，岁月静好的江南。
他会成为县里最大的地主和豪绅，连县令都会忍不住巴结自己，连最豪横，最恶毒的地痞流氓也会成为他的家丁和打手。
在那里，他可以横行霸道，因为有钱，他就可以主宰一切。
他再也不要过以前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又喝了两杯，他总算是心满意足，目前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展开，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有一点微醺，这很好，他决定借着这种微醺的劲儿去找潇湘，他打算今夜就将潇湘变成自己的女人。
他不想再等了。
一想到潇湘那张高傲的脸臣服在自己的胯下，他就有种至高无上的喜悦感。
真不明白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喜欢李显那个碌碌无为又软糯的王爷。
难道她就是因为他是个王爷，以为他可以为她赎身？
别做梦了，怎么可能呢？
高高在上的年轻王爷，会为了一个妓女浪费时间和金钱？
怎么可能。
不过当他知道潇湘在暗中调查自己的时候，他也的确是吓了一跳。
潇湘此前一直都是冷漠对他，他也以为潇湘根本看不上自己。
直到他发现潇湘手里有侯长清的手稿。
他当时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了。
他以长风的名字替吐蕃人做事是天大的秘密，当初王下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一无所有，靠乞讨度日的废物。
王下的人说可以帮助他成就一番经天纬地的事业。
他竟然信以为真了。
自此之后，他虽然不用再为温饱问题犯愁了，可等待他的，却是可能危及生命的风险。
他成了王下的安排在长安城的间隙，用他唐人的身份不断地倒腾着各种各样的情报。
见惯了人情冷暖的他，反而更加渴望爱人和家庭的温暖。
他也不是只有潇湘一个下属，他的下属遍布长安城的各个青楼妓院，其中也不是没有爱慕他的女人试图勾引他。
可他就是觉得她们很脏，他厌恶她们。
唯一不一样的，与众不同的就是潇湘。
每次要去跟潇湘碰面，他就会早早的就开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为的就是让潇湘多看自己一眼。
不过很可惜的是，潇湘眼里似乎根本没有他。
在李显出现之前，她的眼里没有任何男人；
在李显出现之后，她的眼里就只有李显一个男人。
自始至终都没有我侯长清的位置啊。
侯长清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为了让潇湘好好休息，他离开之前总会给她的药里下药，同时也会将房门反锁。
都是为了潇湘好。
他这样想。
他轻轻地推开房门，一边宽衣解带一边朝床走去。
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脸在发烫，他伸出手向被子伸了过去。
他想要抚摸潇湘完美的身体，尽情地疼爱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女人。
然而，他的愿望落空了。
床上空空如也，潇湘不见了。
侯长清在看清楚被子底下空无一人的时候，内心是慌乱和癫狂的，他到处寻找，翻箱倒柜，可就是看不到潇湘。
我的潇湘呢，我的潇湘呢？
“潇湘，你在哪？你在哪？你出来啊，我回来了，你出来啊！”
他疯狂地寻找着，可房间就这么大，他根本不用寻找就可以确定这个不算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他开始不停地砸着屋子里的东西，花瓶，衣柜，桌子，他甚至恨不得将房顶掀翻。
而当他抬头的那一瞬间，也总算是知道了女人为什么会凭空消失了。
在房顶上，分明有一个大洞。
“贱女人，贱女人，你去哪了？你死哪去了？给我出来！我要你立刻！马上！跪在我面前！”
他怒吼着，咆哮着，像头发情的疯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