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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门神除了充当坐骑,把老张背到大风坡,还鞍前马后伺候并保护着,直至孟州官府大队人马到来。

阵容不可谓不豪华。

六曹参军来了三个,另外推官,以及直管县的县尉、知县、县衙和州衙的仵作等司法口相关人物,几乎全部到场。

里外三层,简直是兵荒马乱的感觉!

一直忙碌到清晨时分。

县属仵作邀功似的越级汇报,过来凑着张叔夜道:“启禀知州相公,确认了,此黑店后厨发现了大量蒙汗药,残余的大量腊肉,以及包子,也属人肉。”

“另外还有大量人骨在汤锅中。”县仵作一边说一边把陈文递上。

此时日出的阳光透过店门,照耀在张叔夜的身上。

但这大夏天的觉得特别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

想当年在西北执政,边境被外族马贼骚扰。

每次骚扰后,马贼退回西夏境内,而以蔡京为首的朝廷鸽派却严禁边军越线追剿。

但张叔夜哪管朝廷说什么,领五十死士脱下军服,让大家写好遗书,就此一股脑追至西夏境内百里之多。

成功杀死了那股十数次骚扰大宋边境的马贼,缴获了大量属于边民的财物。

后面却不小心,被随后赶来的西夏军围了。

在山上困守数日,后无退路,前无希望时,也不曾觉得这么冷过。

但现在!

知道自己治下竟有如此杀人取骨取肉之案,煮熟了卖给他人吃?

张叔夜忽然觉得怕了!

晒了好一阵太阳,张叔夜才道:“可好判断有多少人被害?”

县属仵作摇头道:“暂无法判断。不过现有看得见的肉骨规模,以卑职经验约莫七八成人的量。”

“遗留在烫锅中的骨骼,观形态,疑似混有至少两孩童的腿骨,于是关于人数暂无法判断。”

听到这,张叔夜接过他的陈文大略一看,皱眉道:“怎的没有州属仵作签字?”

“这……”

这刻意想表现的县属仵作尴尬辩解道:“知道您着急,卑职这是先让您心里有个底……”

张叔夜一马鞭把他抽得跳起来道:“这么重要的事,没三个以上老仵作签署也敢报本州?你喝醉了吗!”

县属仵作急忙跪地:“卑职该死。”

“你不该死,但你给老夫滚!”

张叔夜虽然爱自称老夫,其实只四十出头的壮年,腿脚有力,又一脚就把这仵作踢了个跟斗。

其余忙碌的人神色古怪,装作没看到,继续办差。

跟着。

县属刑案押司走过来,对张叔夜低声道:“知州相公,卑职有一事不知当不当报?”

张叔夜怒道:“你这刀笔吏也喝醉了?这样的现场你为何觉得该有不报的?”

这位赵押司道:“根据现场证人蒋忠、和其属下的第一手说词,卑职觉得……觉着……”

“到底觉得什么!”

张叔夜不耐烦伸手抓着他的衣领。

赵押司这职务来说,相当于知县麾下负责刑案方面文书的副秘书长。

而现场的李都头,则相当于县尉(副县长兼公安局长)麾下负责刑案的武职大队长。

眼见县办口的老赵陷入尴尬,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早就不满的李都头走过来道:“由卑职说吧,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涉及了东京高衙内吗,但知州相公何等人物,岂会怕了那……”

张叔夜皱眉打断:“少点废话,说结论。”

李都头抱拳道:“那叫张青的死的蹊跷!根据蒋忠和其属下一手供词,我认为对不上张青的死态。于是卑职怀疑:张青先被人挖了双眼,才被人一脚踢碎脑骨而死。”

张叔夜迟疑着道:“你的思议是:他既能被挖了双眼,明显已被控制。于是还被踢碎脑骨不合理?”

耿直的李都头道:“从刑案本身来讲,自有不合理处,卑职只想知道真相。”

张叔夜倒也没骂他,又默然看着张青的尸体少倾,然后瞪了蒋门神一眼。

却竟是不过问了!

这叫嫉恶如仇的李都头一阵失望!

蒋门神却是自己吓自己,基于老张是少见的狠人。

既然“东窗事发”了,蒋门神先就怂了,过来跪地哭诉:“相公明鉴,衙内是有苦衷的,为审问此二贼谋财害命多年的钱财去向,不得已才逼杀……”

“什么!”

听到钱财关键字,张叔夜惊得跳起来:“这么说来,被那纨绔子弟获知了钱财埋藏地点了?”

正在这时。

有一富安麾下的帮闲老远喊着“报——”,跑着来了。

倒也没人拦截,那帮闲跑到近前道:“我家衙内让报知州大人知晓:我等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二贼的财宝存放地,为免被坏人捷足先登,衙内方面正带人看守着,只等大人过去查验?”

完了!

张叔夜双眼发黑,这样一来最多只剩下一根毛了!

只略一查问,就知道那纨绔子弟昼夜兼程赶往十字坡时尚未入夜。

但现在日出三刻了,纨绔子弟方面才来报说:找到财宝。

那基本是搬空藏起来,才让官府去清场的。

但表面上,张叔夜还不能为此说三道四。

倒也不完全是怕了高俅而不方便说三道四。

张叔夜只深深看了张青的尸体一眼,寻思,那纨绔子弟倒做了老夫不方便做的事。

贼人口供的话,只留下那孙二娘一人足矣!

“请相公明示,该如何处理张青死相?”李都头还是不甘心的追问。

张叔夜一边出门一边怒斥:“这已经不是本案重点,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老夫得去看看那小贼留了三根毛还是两根毛?若少于一根毛,少不得又要上书弹劾高俅,为什么要说又?”

……

马不停蹄赶至十字坡,已经接近正午。

张叔夜又累又饿又渴,但来不及喝属下递来的水。

下马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背手朝着人员聚集的那边去。

“见过,哎呦……”

把守外围的高家帮闲尚未见礼,被心急的张叔夜一脚踹开。

进去一看!

只见除了富安等流氓围着财宝外。

只见那帽子都戴歪了的纨绔子弟,也如临大敌的样子拿着一把官刀,正眼观六路、忠心耿耿的样子警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