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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半。

某豪华小区最顶楼,大平层的其中一扇落地窗忽然亮了,在整栋楼中异常显眼。

屋内亮着一盏床头灯。

暖黄色光线,打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其中一颗顺着完美的脸部线条,慢慢滑落。

最后消失在被褥上。

男人目光呆滞,眼皮上睫毛微颤,正一脸惊恐地盯着前方。

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好像一个木头人。

凌郁珩舔了下干涩的唇,坐在床上失神呓语:

“那个小面瘫有毒……”

“真是……太可怕了!”

凌郁珩粗暴地扯开睡衣领口,想将身体里的冷汗散去。

胸前露出一大片皮肤,床头暖黄色的光晕,仿佛给胸肌涂了一层阴影,轮廓凸显。

几滴冷汗,顺着喉结滑向锁骨,又淌过胸肌,最后消失在睡衣深处。

梦中的小面瘫,用微信语音那个腔调,喊他哥。

喊了无数遍……

梦里,他竟然觉得还挺好听!

“呃……”

凌郁珩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

混沌失神的大脑瞬间清醒,脸色一沉,幽深的眸中划过一缕嫌弃的光芒。

拿过枕头下面的手机,一鼓作气,把那条让他做噩梦的语音删掉了。

解决完这个罪魁祸首,男人翻身入睡。

***

白雾弥漫,看不清前方,也辨不清方向,仿佛置身在一片迷雾森林中。

一道微弱偏冷的声音,似从远方传来,隐隐入耳。

“明知不可为而为,是愚蠢;明知我无心,还执着于此,不要再做无用功,你我之间……”

随后,响起另一道凌厉的清悦嗓音:“呵,确实愚蠢。”

“这颗心送你,算回报你三百年前的救命之恩,余生永不相见。”

白光乍现,红衣残影一闪而过,黑袍人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迷雾渐渐消散,眼前出现一抹暖黄色光芒,有些刺眼。

闭了闭眼,眼皮颤动,适应之后才慢慢睁开。

盛千鱼醒了。

望着熟悉的天花板,侧脸温暖的感觉让她下意识歪过头,看到窗帘缝隙透进来一道阳光。

又是那个奇怪的梦。

随着年龄的增长,梦里的声音也在跟着年龄变化,但她始终看不到人影,更不知里面的人叫什么。

每年总会梦到一次,刚开始盛千鱼还挺好奇,后来梦多了,新奇感就没了。

就像在观看连续剧,十几年,又臭又长。

也不知道到她死亡的那一刻,能不能梦到大结局。

神色漠然地走下床,对昨晚的梦境完全不在意,梦终归是梦。

走进卫生间,不久后,再出来已是俊美少年。

头上的发色,从之前的烟灰色变成了深棕色,显眼的容貌不由低调了几分。

今日周末,临近暑假,学生撒欢儿的心情愈加明显。

盛淮之就是那个快要脱缰的野马,正在大厅跟盛霆和林美依绘声绘色地讲撒欢安排。

坐在一旁办公的盛泽礼看着笔记本电脑,不知会不会被盛老三的激情演讲打扰。

盛千鱼走在楼梯上默默听着。

她的脚步声一向很轻,但林美依和盛霆的视线正好能看到楼梯方向。

“小鱼醒了?妈妈炖了你最喜欢的海鲜粥。”林美依起身喊人,“方姐,您给小鱼盛碗粥。”

方姐在厨房露了个头,扬声应道。

盛淮之从沙发绕到她身边,顺手揉了一下盛千鱼的脑袋。

“你干脆开店吧。”这么多头发。

“还有,你以后改叫小猪算了,现在都十点半了。”

盛千鱼:“几点?”

盛淮之低头看了眼腕表:“现在十点三十六分。”

站在餐厅外的少年陷入沉默。

盛家人刚想询问她怎么了,只见盛千鱼缓步走进餐厅,安静地坐下吃饭。

昨晚睡前好像有人找她。

左手喝粥,右手掏出手机,循着记忆她找到那条邀约信息,待看到自己头像旁边的语音时,盛千鱼愣住了。

她除了家人,从不发语音。

约定早已超时,但对方没有给她打电话发火,也没有发信息提醒。

难道,病友也睡过头了?

盛千鱼给对方发了条道歉信息,把手机一收,继续吃饭。

而另一边,凌郁珩已经在咖啡馆坐了半个小时,英俊的面庞阴云密布,指骨一下一下敲打着玻璃桌面。

面前放着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盛千鱼纯黑色头像,还有寥寥五个字的道歉。

男人勾唇,气笑了。

真行,盛家这小子睡到日上三竿。

他因为被梦魇折磨了一夜,没敢给盛千鱼打电话。

就怕听见对方半睡半醒的奇怪嗓音。

以为那小子放他鸽子,正准备离开,却收到对方发来的道歉信息。

二十分钟后,盛千鱼来了。

两个相貌出众的青年坐在角落卡座,引得女服务生频频回头,回到吧台后还在跟同事窃窃私语。

“我跟你说那两人贼帅!那个穿黑色休闲服的高个男人,手上的腕表至少七位数!”

“卧槽,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他俩虽然戴着帽子,但方才抬了一下头,各个极品,尤其是那个白衣少年,长得比当红小鲜肉盛允墨还俊俏。”

“那你说,会不会是某个新晋小生,跟豪门大少私下潜规则呢?”

“卧卧卧槽!你可真敢猜!不过人家要潜规则,怎么会来咱们这小破店。”

“哈哈……说的也是。”

两人一边嘀咕一边拿小眼神偷偷往角落里瞟。

盛千鱼看着对面欲言又止的男人,“什么事?”

凌郁珩指尖轻点桌面,有意无意地展露着自己修长的指骨,凝眸看向对面。

淡漠的少年果然换了副神态。

平静的眼神微微波动,目光逐渐炽热,直勾勾盯着玻璃桌上的手。

凌郁珩见状,心底划过一丝了然,勾唇沉声道:“盛小四,我想让你帮我找个鬼。”

盛千鱼毫无动静。

男人眸光一沉,见她痴迷地盯着自己的手,那股怪异的别扭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收回自己的手,藏于桌下,身体懒散靠在椅背上,默默看着她恢复面瘫状态。

盛千鱼:“你刚刚说什么?”

男人嗓音低沉,透着浓浓的偏执:“我想让你找个鬼。”

他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照片,放在桌子中间,指尖一抬,示意让她看。

盛千鱼看着照片上年轻漂亮的女孩,比她大不了两三岁,抬眸扫向对面。

虽然凌郁珩慵懒地歪在椅背上,但那双幽深的眼眸,泛着疯狂的执念,像溺水之人紧紧盯着她,仿佛她是那块能救命的浮木。

这是他喜欢的人?

“她怎么死的?”盛千鱼问。

闻言,凌郁珩神情一滞,刹那间乱了呼吸,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双手死死地攥成拳头,垂眸吐出两个字。

“跳楼。”

盛千鱼眨眨眼,默默心想:原来是自杀。

这样的人,大多是对世间彻底失望了,心中不一定有执念,不会变成幽魂留在世上。

她本想直言告诉他,但对面的病友,似乎陷进某种情绪里无法脱离。

双眸赤红,桌上的拳头越来越紧,青筋隐隐凸起,无不昭示着主人即将崩溃。

一只白皙的手轻轻覆在拳头之上,微凉的掌心,让下面的拳头骤然一松。

“好,我帮你找。”

一大一小两只手,就这样贴在一起。

陷在过去的凌郁珩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猩红之色隐隐散去,剩下满眼惊恐,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叠在一起的手。

泛着凉意的手心,竟然出奇的软。

凌郁珩:“……”

槽!这小子搞什么?!

大手一抽,上面的手蓦地落在桌面。

盛千鱼只愣了一瞬,转眼恢复如常,默默收回自己的手,眸中藏起一抹淡淡的满足。

神色淡然,仿佛刚才摸手的人不是她。

经过刚刚的小插曲,凌郁珩彻底从回忆里清醒过来,目光似冰刃,瞪着对面满眼无辜的小面瘫。

“你说什么?”

“我帮你找鬼。”盛千鱼说,“你给我看手。”

凌郁珩眯起眼睛,“你确定,只是看看?”桌下的拳头捏得嘎嘣响。

他居然被一个男生摸了手,难受!别扭!真想揍一顿!

盛千鱼歪头思索,随即一本正经道:“嗯,看看。”

接下来的时间,她把看手要求讲给对方听:

“每天发个一分钟视频,只要手出镜,干什么都行。”

凌郁珩:……?!

这是什么变态要求。

他冷沉沉地睨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危险的笑容,“盛小四,做兄弟可以,但别把歪心思长到我身上,否则……”

阴鸷的眼神,冷冽的嗓音,充满威胁的口吻让人很难忽略。

盛千鱼接收到病友疯魔的警告,有些茫然。

什么心思?

难道病友知道她想把他的双手摆在橱窗?

虽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盛千鱼还是朝他点点头,轻声道:“对你没心思。”

凌郁珩将信将疑,勉强答应了她奇怪的要求。

知道她是打车来的,去卫生间之前特地对安静的少年说:“等会儿我送你。”

有人送,自然比打车好,盛千鱼淡淡嗯了一声。

人刚走,一个17~8岁的少年来到他们桌旁,一身名牌,像是某家小少爷。

“有事?”

对方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最后嗤笑一声,掏出手机将屏幕翻给她看。

盛千鱼余光扫向他的手机,上面赫然是她和凌郁珩双手叠在一起的场景,被这人拍的好奇怪。

“呵!没想到啊,你跟凌郁珩是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