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年：……
上回顾君弦以自己是小小和只只的亲生父亲为借口，以“缺失了对他们六年的陪伴，现在我也有义务关注孩子的成长”为由，强硬地加了她的微信。
此后，她每天都能收到各种乱七八糟的表情。
栀年一想到这是一个三十一岁的人，能发出来的表情包。
总有种……
不太对劲的感觉。
栀年眉头皱了下，今天是幼儿园的亲子日。
年后，Alenda代言凌云科技集团的宣传片拍摄也赶上日程，她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顾君弦作为凌云科技集团的资方，却好似清闲的很。
她抽不出空，顾君弦便以亲生父亲的身份带着小小和只只去参加。
这是小小和只只在幼儿园最后一次亲子日。
往年亲子日都是栀年请假去的，夏敬槐有空的时候也会一起去。
本来栀年还想如往年一般请假陪同他们去，今年栀年怎么也没有面子再去请敬槐。
这本不是他的义务。
没想到两个小家伙在家时便嚷嚷着要爸爸陪他们去。
一口一个爸爸，喊得非常顺口。
栀年心里着实不平衡，小小和只只都是到了十一个月左右才会喊妈妈。
那个男人倒是捡了便宜子女，一来就有这种称呼享受。
也不知道这男人用了什么手段，将两个小家伙顺毛顺的服服帖帖的。
小小和只只不知道他们的爸爸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敬槐叔叔怎么了。
只是对“爸爸”这两个字眼，感到格外的新鲜。
毕竟这个称呼，迟到了六年。
小朋友终究还是小家伙，不懂大人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们唯一知道的只有两件事。
他们有爸爸了，他们的敬槐叔叔出差去了。
栀年把在敬槐微信对话框里的内容又删掉，屏幕熄黑，收进口袋里。
叮咚一声。
对面见她一直不回，又发一句。
[渣男]：小小和只只说想让你陪他们一起吃饭。
紧接着发来一段视频。
小家伙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坐在车座上，粉嫩嫩的公主裙像盛开的花骨朵，小脸明亮。
“妈妈，你有，二月一号，二号……”只只垂下头，念念有词，有些艰难地掰着手指头数着，“有…有好多好多天没跟只只吃过饭了。”
说着，只只表情有些委屈。
巴顿造型设计室每年年后都是接单高峰，作为财务总监栀年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视频里还隐约有男人的声音提示：“所以只只想要妈妈……”
只只眼神透亮透亮，好像在看着镜头后面的人说：
“妈妈陪只只吃饭！”
栀年一年到头陪伴小小和只只的时间不算多，但她凡事都尽量亲力亲为。
她不想让小小和只只经历一段与她相似的童年。
所以她也属实不忍心让两个宝贝扫兴。
对于小朋友来说，妈妈几天不见，便已经是天大的事。
两周前被许子皓绑架到仓库里，好像也抛掷脑后，随之烟消云散。
栀年下楼，看见雾蒙蒙的雨里，男人撑着把透明的伞，斜斜靠在旋转门旁。
看见她来，男人肩膀上沾了些雨水，瞧见她，深邃的丹凤眼漾起笑，拿起伞朝她走去。
最近他很少如以往一般穿黑色衣服，或许是要参加亲自日的缘故，他穿了身和小小只只颜色很搭的粉色亲子装。
只是粉色穿在他身上……
有点违和。
栀年稍恍惚了一下。
栀年假装没有看到男人，兀自走过去，撑起自带的伞。
顾君弦握着伞柄的手僵在空中，而后又，默默跟在栀年身后。
他突然觉得伞柄有些凉，凉意顺着肌肤纹理点点渗入，掺着麻意。
对面停着的阿斯顿马丁车身线条优美，蚌壳设计显得高级感十足。
车窗摇下来，小小从里面探出个小脑袋朝栀年招小手：“妈妈！”
栀年弯起唇角，身后男人快步走过去给栀年拉开副驾驶车门。
栀年拉开后车车门就进去，将已经拉开副驾驶座车门的顾君弦晾在一边。
上车时，穿在细高跟里的脚突然有些疼，小腿随之一酸。
栀年稍踉跄了下。
男人正准备收起伞走到主驾驶，看到栀年有些僵硬的动作又跑过去。
顾君弦伞也顾不上撑着，跑过去，柔声道：“脚疼？”
说着便要去取开栀年脚上的细高跟，被栀年躲开。
栀年垂下眸子淡声道了句“没事”，关起了车门。
顾君弦倒也不尴尬，笑意更深上了车：“我叫人买点药等下送过去。”
栀年一上车就就看到后座小小和只只抱着的大大小小的礼盒，心里有些闷赌。
她声里带了些严肃：“以后不需要给小小买这么多玩具，只只的衣服也够多了。”
“小朋友什么要求都答应，会恃宠而骄的。”
栀年虽疼爱小小和只只，但教育孩子，她还是有自己的原则。
不能什么都答应，也不能亲口承诺的又不答应。
她和他能聊的，只有孩子。
也只能是孩子。
坐在前排的男人笑了下，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栀年：“你瞒着我，我们父女父子三人六年不见，买点礼物怎么了？”
小小和只只第一个表示抗议，蹭进妈妈怀里撒娇：“对呀对呀妈妈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呀？”
栀年嘴抿着，没说话。车内温度高，刚上车便闷出些汗意。
这么看来，不识趣的似乎是她。
可他曾经带给她的那些伤害也是真的。
她没办法自如地做到，全身心地接受他，在上一件事情还没有搞清楚的时候，坦然地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下一个人。
栀年六年里明白一个道理，能陪自己走一生的，不是恋人朋友，也不是孩子。
而是自己的实力。
男人收回视线，语气如常，带着些雀跃：“想吃什么？”
顾君弦看着后视镜里温婉的女人，心头暖意更甚。
明明是对着栀年问的，栀年自然地将话头抛给小小和只只，低头揉了揉两个宝贝的脑袋，将他们的衣领拉好，温柔问：“小小和只只想吃什么？”
小家伙讨论着想去水云楼吃儿童套餐，栀年没意见。
普通的车里多多少少带些燃油的熏人气味，而名车的细节感却十分独到，车身里一丝异味也没有。
两个小家伙刚开始兴致勃勃地跟栀年说着亲子日的事，栀年很耐心地听着他们一言一语，不时回应几句，后来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雨水砸在车窗，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封闭的空间里暖气腾腾。
栀年身上的凉意也慢慢被暖意从身体里一点点抽离。
栀年手机突然响起来。
[敬槐]：【你刚才要说什么？】
栀年顿住。
这是两周以来，敬槐第一次主动给自己发消息。
估摸着是他刚才也调出了与她的对话框，看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栀年咬住下唇，看了眼正熟睡着的宝贝，心里的歉意更浓厚，掌心不知何时渗出一层薄汗，片刻后敲字回复。
*
水云楼底。
夏敬槐看着那个微信置顶了六年的人，从那个男人的车里出来。
嘴角含着轻浅的笑意，一手拉着一个宝贝。
这时，一对小年轻撑着一把伞从街边穿过。
“你把伞放过来一点，我的衣服都淋湿了！”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一滴冰凉的雨水飘到夏敬槐脸上。
腰侧的伤口好像有些隐隐作痛。
一对小年轻躲在小小的伞身下，紧紧依偎在一起。女孩儿嘴里说着嗔怪的话，脸上却没有一点，反而有些害羞。
“你要冷死我啊！”
女孩儿伸手在男生胸前不轻不重拧了一把，男生憨憨地笑着也不回话，只是将怀里的女生搂得更紧了点。
旁边便是伞店。
这条街没有什么连廊，去买把伞不是不行。
只是他们比较喜欢这样。
夏敬槐垂眸看了眼对面发过来的话。
【敬槐，我真的很抱歉。你回京都后能告诉我一声吗，来家里吃次饭好吗。】
抬起眼时，小年轻已经不见，顾君弦和栀年带着宝贝一前一后走进旁边的餐厅。
吃饭？
以别人太太的身份请他吃饭吗。
他抬手把雨抹去。
突然觉得。
刚才那女孩儿说得没错。
这天气。
确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