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尘！”
“仙尊大人！”
三人同时出声，在触及到伶述尘冰冷的眼神之后，同时一怔。
青衣仙人银发飘散，清寒的眸子泛着几人从未见过的冷意，剑芒似雪，飞斩向瘫倒的巨大祟蚺。
本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祟蚺被插得惨烈嘶鸣一声，血液喷溅，落在四周腐蚀地黑岩石冒出青烟。
山摇地动，碎石纷扰。
千迟嗅到空中强烈的血腥味，抬眼一看，满眼惊骸。
螭温也是一震，瞳孔里倒映出穹顶上忽然大作的金光。
自穹顶凝聚成型一柄巨大的青剑，悬浮在空中，剑尖直指着祟蚺的命门。
闻悲剑意！
千迟惊愕。
伶述尘为何动如此大的怒气！
仙尊抬手，长剑携带着晃眼金光，将整个鬼沼照地恍若白昼，所有邪祟妖魔在金光中惨叫着化为一道浅薄的黑气，灰飞烟灭。
螭温几人运出灵气，在巨大的波动中勉强稳住身形，见大剑轰然砸下，贯穿巨蚺。
祟蚺剧烈嘶吼，惨叫着消失在大剑之下。
良久之后，一切归入寂静。
整个鬼沼中外泄的妖魔都被闻悲剑意肃清干净，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螭温朝伶述尘看去。
伶述尘脸侧沾染着血迹，怀中抱着的正是昏迷不醒的鹿羲梧。
少女脸色惨白，胸口处破开一个血洞，血液染透了整个衣衫，发丝粘腻地贴在脸上，血液如稠，滴滴答答顺着衣带滴落。
“羲儿！”
千迟惊呼一声，长剑掉落在地。
伶述尘冷着脸，目中染着还未散去的怒气，寒霜一直弥漫，手握着记妖剑，血迹斑驳。
祟蚺阴暗，竟然趁他虚弱偷袭，他用闻悲将它打得永世不得超生，却难解心头怒气。
“泄魄草呢？”
伶述尘扫过几人，将几人隔开。
“……泄魄在鸢鹫身上。”峰斛张张口，欲言又止，望向那一堆坍塌的乱石，刚刚的坍塌，将鸢鹫压在了里面。
青衣仙人身上冒着骇人的寒气，似乎随时会爆发。
鹿羲梧口中咳出血液，在唇角溢出，触目惊心。
伶述尘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握着剑，一步步走近石堆，高高扬起手。
“述尘！鸢鹫还在里面！”
千迟拦住伶述尘，声音颤抖：“若是直接劈开，鸢鹫也会死！”
“……”
伶述尘缓缓地瞥了一眼千迟。
千迟被这一眼看得触目惊心。眼中弥漫着疯狂的杀意，深蓝盘踞在眼底，似一只索命的恶鬼。
“那你说，本尊当如何？！”
伶述尘声音很平淡，但几人却听出了无边寒意。
千迟艰难咽下口中血液，胸腔被灵气震地生疼，说不出话来。
少年山神死死握着枪，眼眶漫出绯红。
“告诉本尊，现在当如何？！”
“述尘……你先冷静。”
青衣仙人徘徊在失控边缘，但仍压着性子询问。
眼底昭昭烈火，蚕食着仙人岌岌可危的理智。
“咳咳……好吵。”
怀中突然出声，少女的声线有些嘶哑。
几人朝着伶述尘怀中看去。
鹿羲梧胸口的凤目吊坠闪烁着炽烈的光芒，不断涌入那骇人的血洞之中，堵住了不断外泄的血液。
少女睁开眼眸，环视了几人。
“你们……都看我干嘛？”
鹿羲梧有些害怕。
她觉得心口骤然一疼，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衣衫都被血浸泡地微微发胀，冒着一股股腥甜的气息。
她这是？
伶述尘冷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另外三人，也是目光如炬般的盯着她，似乎要把灵魂都看破。
鹿羲梧咽了一口口水。
她记起来了，她是被祟蚺穿了心，应该必死无疑。但是，当时她的魂魄被一股大力拖进了幻境中，根本没伤及分毫。
并且，妖族也没有心。
眼下，魂魄归体，应该只是肉身受了损。
“那个……祟蚺呢？大人，我们出了幻境吗？”鹿羲梧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没有人理她。
她硬着头皮，想从伶述尘怀中下来，却被后者死死扣住腰，动弹不得半分。
最终还是螭温哑着嗓子开口：“没事、没事就好。”
“鸢鹫姐姐呢？”
鹿羲梧环视一圈，没发现熟悉的女子身影，皱着眉询问。
峰斛目光看向乱石堆，眼神有些闪躲。
“在那里面？”
鹿羲梧看见几人灰白的脸色，心中不好的预感弥漫。
强行从伶述尘怀中挣脱，少女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石堆。
“……她为了保护泄魄草，被压在下面了。”
螭温嗓子有些嘶哑，偏过头：“当时情况危急，本该是我去拿仙草的。”
鹿羲梧听着少年山神的话，沉默着蹲下身，开始徒手扒开石头。
石头有些尖锐，少女没扒几下，便被刺破了手指。
“大人，你…你来帮帮我。”鹿羲梧声音有些低，但不难听出带着哭腔，细微的如芒针般扎在在场几人心头。
鸢鹫是她亲手救下的孩子。
现在为了她又把命搭上，算什么事？
鹿羲梧眼睛发酸，嗓中涩涩说不出话，一块快费力地将碎石翻开，血迹斑驳在森冷的石头之上。
“你们来帮帮我啊……鸢鹫还在里面……”
鹿羲梧眼泪无声坠下，咬着牙掀开一块又一块石头。
她没有灵气，妖力也所剩无几。
这么高的石堆，她怎么把鸢鹫救出来啊。
峰斛握着枪的手，骨节泛白，死死锁着眉。见少女跪在石堆面前，终于忍无可忍：“别再假惺惺了，要不是因为你，鸢鹫怎么会这样？！”
少女刨石头的手停了一瞬。
“若不是为了保护泄魄草，鸢鹫为什么会扑上去？！若不是你要用这泄魄草！鸢鹫为何要死命维护它？！”
“说到底，你不过是一只开了灵知的兔子，赔上一个山神的性命……”
“峰斛！”
一声怒吼，枪尖已经对上了男人的眉心。少年山神的愤怒地盯着峰斛，紧紧抿着唇。
“……”
峰斛咬牙，怒哼一声，别开脸。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为了一只兔子，赔上一个山神的性命，仙尊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鹿羲梧转过眸子，看见了男人愤怒的脸色，以及他眼中明晃晃的恨意。
“对不起……对不起。”少女低声道，声音沙哑。
峰斛冷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三位山神，皆是她以妖血救下的残魂。
一位为救她而陨身，另外一位则将恶意指向了她。
确实，若不是她需要泄魄草，鸢鹫就不会舍身扑去乱石之中。
可是……
“峰斛，你够了！若不是羲儿帮我们引开祟蚺，我们能逃出来吗？”
千迟脸色算不上好，同样凝望着盛怒的峰斛。
她沉默良久，最终是看向了伶述尘，声音暗哑。
“大人，求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