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卢教授一直昏迷，就连洗胃的时候也没有醒。
一根管子接进嘴里，然后嘴里吐出很多水来。
那些水把病床和枕被都弄湿了。
甄言请了医院的护工照看。
等洗完胃，护工将卢教授和床全部清理了一遍。
然后教授换上病号服，干干净净躺在床上输液。
“醒过来还要一段时间，”医生这样说。
甄言坐在床边凳子上。
她原本是想等圆切三角的竞赛结果出来，然后让卢教授和珍珍见一面，好让卢教授彻底放下。
没想到卢教授把圆切三角当作珍珍的遗志去完成，甚至打算完成后就赴死。
“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了。。。”迷离间，教授喃喃着。
“或许不该考那么高分。。。”甄言对自己说。
这时，教授手机响了，甄言从他掸在椅子靠背的衣服口袋里拎出手机。
对方不是学校的人。
“喂？卢教授吗？我是圆切三角宣委会的张知。”
“您好，我是他学生，卢教授在医院呢，有什么可以和我说。”
“欧，是关于教授的学生甄言的采访，想约一下时间。”
“采访？必须要采访吗？我就是甄言。”
“啊！甄老师！您好！您好！。。。是这样的，历届竞赛冠军奖都要参加颁奖仪式，届时组委会会给您颁发奖杯、荣誉证书和20万奖金。。。之后就是采访报道。。。再后面还会和出题组老师们有一些合作。。。这些对竞赛的组织很重要，每届的冠军，大家都盼着见见面孔，听听经验分享。。。所以，请您务必参加！”
“甄老师？”甄言皱眉，看着面前的卢教授，一点心情也没有：“颁奖和采访不去会怎样？”
“这。。。”对方听起来很为难：“倒也。。。不会怎样。。。颁奖的话，可能让人代领一下，最后把东西给您寄过去。。。采访的话。。。改成电话采访可以吗。。。唉。。。您如果没有太大不便，还是尽量来一下吧。。。这么大的荣誉，往届几乎没有人不走程序。。。而且您是难得的满分冠军，一定有很多人期待着对您的报道！”
“我理解您说的，但是我实在不方便，还是电话采访吧，奖金什么的也请帮我代领一下，邮寄的地址和银行账户我记得报考时填过资料了。”
“那。。。好吧！”对方很不情愿地放弃了。
甄言挂了手机，坐在卢教授身边的小椅子上呆愣地发呆。
这已经是卢教授来医院的地15个小时了。
甄言就快完全掌握松崖的发呆技术了。
珍珍一直坐在床上握着卢教授的手。
卢教授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陆老师打来的，甄言立刻接起来：“喂？陆老师？”
“呃。。。你。。。你是甄言？”
“是我。”
“卢教授呢？他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啊？今天有他的课呢！”
“欧，帮他请个假吧，他昨天吃蘑菇，食物中毒，现在还在医院呢。。。”
“什么！！！。。。他现在怎样啊？”
“昏过去了，一直没醒。。。”甄言叹气。
“我。。。我知道了。。。在哪个医院啊，我下班去看看。”
“等他醒了我问问他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
“好。。。”
呼~
刚挂电话，卢教授的睫毛抖了抖，一副马上就要睁眼的样子。
珍珍唤甄言：“甄言，爷爷好像要醒了！”
甄言猛然站起身，走上前查看，见卢教授眼睛果然睁开一条缝。
她走离了床边对珍珍道：“按我们约好的说。”
珍珍点头，甄言便离开了病房。
“珍珍。。。”卢教授用含糊的声音说道，因为药物的作用，他现在说话都很费力，精神在梦境与现实之间踩钢丝。
珍珍听得爷爷喊自己的名字，立刻凑上前，让卢教授看清了脸。
“珍珍！”卢教授有些振奋，霎时间清醒了不少。
珍珍两手紧握卢教授左手，牵起他的手臂，用他的指尖轻轻摩挲自己的脸：“爷爷。。。对不起。。。”
“珍珍！你是珍珍！”
“是啊，爷爷。。。你真傻。。。”
旁边的医生护士，不知道卢教授一个人抬着手讲些什么，左右找甄言，又找不着。
卢教授很激动，但没有力气，只得反复用手蹭珍珍的脸，两人眼中盈满泪光。
“爷爷，再过不久，我就要去转世了。”
“珍珍。。。为什么。。。一直在这里不好吗。。。啊。。。不对。。。也许。。。”
“不行的，爷爷，一直在这里，我真的会消失掉。”
“。。。”
“但是，爷爷。。。你没有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
“甄言和我很像对不对？”
“啊。。。是啊，有时候我会不小心把她认作你。。。对不起珍珍。。。”
“不用说对不起，因为那是我希望的。”
“你希望。。。你希望？。。。”
“我把一部分灵魂，寄存在甄言身上了。”
“寄存？”
“对，爷爷，她会陪伴你的，她有我的灵魂，她就是半个我。”
“半个你。。。我的珍珍。。。半个珍珍。。。”
卢教授念着，不可置信，再三确认。
最后他沉默下来，向珍珍的灵魂艰难地展开双臂。
珍珍明白他的意思，温柔地迎上去。
他们拥抱了很久很久。
卢教授终于觉得满足了，欢喜得流出泪水。
然而再一睁眼，珍珍消失在空气中，卢教授抱她的双臂也最终扑空。
“珍珍？珍珍！珍珍！。。。”教授挣扎起来。
医生护士们以为卢教授产生了幻觉。
珍珍红着眼眶走到病房门外找到甄言：“你说的我做完了，你以后可一定要守承诺！”
“当然会，”甄言柔声。
“叮！完成一件人间要事！等级提高10级！——当前等级：神！请尽快办理受神仪式！”甄言的耳朵里突然响起机械音。
甄言瞬间满背冷汗，呆愣原地。
原来还有这种升级方式，为什么松崖不向她说明呢？
后来松崖解释说，这种升级方式只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生效，故而也只有一次机会。
“唉？诶！36号床家属！36号床家属！”
护士的呼唤惊醒了甄言，她赶紧跑进病房一看，教授竟跌落在病床下，一只腿还勾在病床栏杆处，两个护士正将他扶回去，怎奈卢教授一直向病房门蹬腿，嘴里喊着：“珍珍！珍珍！”
甄言立刻拥上前，平复了他的情绪：“珍珍在呢，珍珍在呢。”
“甄言。。。你是珍珍。。。你是珍珍？”
“是啊。。。呃。。。爷爷？。。。”甄言学着珍珍的声音和语气。
卢教授一听，终于不动了，任由护士和护理阿姨把他抬回床上。
“你是珍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