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本正经的介绍，让人听了，却因那份稚气不由得流露出笑意。
肃妃微微颔首：“那还真是不凑巧，本宫当时没见着你，现如今，可算是弥补了遗憾。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是！”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倔强又坚定的眼眸，猝不及防让她回溯时空，想起自己入宫选秀时的情景。
同为庶女出身，彼时，她没有丝毫把握，跟在同行秀女身后，强装镇定。
帝王选中了她，对视的刹那，她有了片刻怔忪。
“好孩子，坐下吧。”
有人打头阵之后，其他闺秀也就没那么紧张，跟着做了介绍，中规中矩到无趣。
不过，也有一位出挑的。
“姨母，我是三房老爷家的姑娘。很小的时候，我见过您！那会儿我非要您头上那只金蝴蝶，您二话不说就送给了我，结果，爹爹后面把我痛打一顿，还没收了蝴蝶，让我印象深刻。”
“哦？你是……絮絮？”
“姨母记性可真好！”沈絮笑吟吟的模样，亲和力极强，“今日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来宫中见姨母，您可要留我一阵，我可不想回府被爹爹念叨！”
直率的性格，能坦然说出心中所想，倒也可以。
一番寒暄过后，肃妃找了个由头，让闺秀们在毓秀宫中游玩。
随后，又把沈府管家叫来，嘱咐道：“沈霈和沈絮，一会儿安排她们去偏殿，本宫稍后就到。”
“是，小的明白！”
“……算了，把蓉儿也叫上，免得她多心。”
“劳烦娘娘记挂，小的这就去！”
嫡女的心性，她再清楚不过。
没有正式成为皇帝的宠妃之前，在那方狭小的天地里，作为庶女，她没少受那些嫡姑娘的欺负。
庶女的一辈子，从出生起，就被条条框框束缚住。敢比嫡女优秀，就是犯了大忌。
可她从不想认命！
从沈家泥潭里挣扎着成长，哪怕背弃与青梅竹马的誓言，踩着他往上爬，她也要爬到万人之上的位置！
嫡女？正室夫人？人人敬重的老爷？
在她省亲的那一刻，通通都要跪下拜她！
一炷香过后。
肃妃来到了偏殿，如她预想中的那样，沈霈孤身一人摆弄着花草，另外两位正聊的热络。
“姨母来啦？”沈絮眼尖，引她落座的同时，挪开了凳子，“姨母请坐！”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霈儿也在旁边，姐妹之间，怎么不一起说说话？”
沈蓉冷哼一声：“蓉儿在家中时，就没怎么和她说过话。成天闷在闺房里，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现在自然也无话可说。”
沈絮连忙代为补充：“姨母，蓉姐姐的意思是，霈儿她生性文静，不爱喧闹。我们两个叽叽喳喳的吵闹惯了，我还怕影响她赏花呢！”
“这样啊……”肃妃看了眼沉默的沈霈，“蓉儿，随本宫过来。”
“是！”
小姑娘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似乎自己已经成了命定之人。
进了内室，肃妃直截了当表示：“你的性子不适合与皇室有牵扯，本宫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什么？！”
“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这不是好事。放在家中，本宫会夸你真性情。可在皇家面前，那就是错！”肃妃拍了拍她的肩膀，“蓉儿，听本宫的，回去之后多学学察言观色，说话也别总带着刺。往后嫁了人，于你也是有好处的。”
“姨母是在责怪蓉儿，方才不给沈霈好脸色看么？”
“什么意思？”
沈蓉沉着脸，满腹委屈：“以她的出身，是没资格和我共处一室的！姨母真是抬举了她！”
“她，什么出身？”
沈蓉丝毫没有察觉到肃妃的不悦，立刻回答：“她就是一个小庶女，她不配留在宫中！”
“本宫也是庶女，又如何呢？”
“我……”
她这才后知后觉说错了话，真想咬了自己的舌根。
话已至此，气氛也僵住，她不敢再抱怨，只能福了福含着泪离开。
肃妃按下怒火，扬声道：“絮絮，进来。”
“姨母，蓉姐姐这是怎么了？”沈絮一步三回头，眼含担忧，“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哭着跑出去了，没事吧？”
“这丫头脾气上来了，总会这样，没事。”
“那就好～”
看着眼前乖巧伶俐的女孩，肃妃试探性问道：“絮絮，本宫与你很是投缘，你也知道，二皇子立府出去住了，本宫难免寂寞。所以，若有机会能让你多探望本宫，你可愿意？”
“那是自然！”沈絮回答的不假思索，“长大了我才知道，姨母发髻上的金蝴蝶价值连城。絮絮愿意一辈子陪着姨母，就当报蝴蝶之恩！”
“你这孩子……”
秉性温和，又能识人眼色。
说话总令人听着舒心，的确是不错的人选。
想到这里，肃妃温声道：“最近舒王妃有孕，皇上想替舒王找个可心的人近身伺候。倘若你肯，本宫一定会替你筹谋！”
“舒王？”沈絮愣了愣，“是……是茶馆说书先生口中的病弱三皇子？”
“京城那些人都懂什么！左不过就是编点瞎话，骗骗普通百姓罢了！本宫是看着他长大的，芝兰玉树般的人，能文能武，怎就病弱了？”
女孩垂眸，继续问道：“可他已经有了王妃……”
“是，这是皇后娘娘求的恩典，本宫也没办法。不过，侧妃之位也好啊！舒王府的侧妃，可比你做普通主母贵重多了！”
“母亲说过，我们做嫡女的，往后绝不可以给人做小，这是家族的耻辱。”沈絮弱弱开口请求，“姨母，不是絮絮不愿意，而是家母不止一次提过此事，絮絮不能违背。”
“意思是，你不肯做这个侧妃？”
“给人做小，也有特例。絮絮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谁曾想，却会错了姨母的心意。”
肃妃闻言，秀眉微蹙，仔细咀嚼她话里的意思。
最终寒声问道：“你，做好了什么准备？给皇上做小？！”
“姨母，倘若絮絮可以进宫，每日陪伴您都是可行的！絮絮若侥幸获了恩宠，也会成为姨母的助力，您……”
“住口！”
肃妃猛地拍桌面，指向门外：“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