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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一切都是缪寺正暗中安排的?”暮白摩挲着下颌,“还有师兄你身上的疤痕,也是缪寺正想了法子帮你遮盖的?”

今日休沐,大理寺其余人都未来上值,只有三人聚在大理寺公廨里。

“正是。”祈墨微微颔首,目光脉脉含情地看向缪尘霜。

“那就是说,师兄的身子被缪寺正看了个遍?”暮白嘴角浮起一丝坏笑来。

缪尘霜不知为何面上一热。

兴许是太习惯暮白这样的调侃,祈墨倒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等以后尘霜成为了我的娘子,自然也是要看的,如今先看晚看,这有何区别。”

“什么?!”暮白大吃一惊。

缪尘霜的震惊也不亚于暮白,祈墨这是在官宣?

饶是暮白是个不懂风月之人,又回想起前几日祈墨不让他吃的那盘焖藕肉,心中顿然明白了几分:“原来你们早已私下定好!我竟然现在才知道!”

“这可真让人羡慕啊。”暮白打趣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这样的好事。没想到当年在破庙里的相遇,竟然促成了一道姻缘。”

“那也就是说,缪寺正可以借此回到那个什么所谓的现代咯?”暮白想起之前怀英师父所说之事来。

缪尘霜登时愣住了,犹记得自己刚穿越而来之时,费尽心思想找寻回到现代的法子,可未曾想却在日复一日中将此事全然忘记了,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自己千搜万寻的姻缘,一直都在自己身旁。

祈墨更是心中一紧,他当然不舍得她回去,一想到此事心中犹如钝刀子磋磨一般难受。

只是这里终究不是她的时代,也不是她的归宿。

暮白见两人抿唇一声不吭,面上又有几分苦涩之情,方猜测自己是不是失言了,暗自懊悔不已。

最后还是缪尘霜开口打破了这一阵沉寂:“我何时回去,以什么方式回去,都是未知,既然未知的事情,便不必过于苦恼。还不如专注眼下之事。”

“对对对,”暮白听她如此说,赶紧岔开话题:“当下最重要之事,一是皇嗣遇刺一案;二是为故太子李弘翻案。”

“翻案一事可以暂时搁置。”祈墨思忖了片刻,道:“毕竟圣上已准了重查此案,我们所要做的便是收集旧案中的诸多疑点,再逐个击破。而皇嗣遇刺一案,却是迫在眉睫,保不齐凶手还会再次下手。”

“那我们便从李旦身边的人入手。”缪尘霜提议道,“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此外,还有些事情我需要当面与李旦谈谈。”缪尘霜眉眼一沉。

众人商议妥当,决定立即行动。缪尘霜出门直奔东宫,求见李旦。

那守卫东宫的金吾卫士兵刚想拦住她,却听一个声音道:“让她进来。”

那是声音不是旁的,正是金吾卫将军张虔勖。

缪尘霜向他施了一礼,只听张虔勖回道:“皇嗣有命,若是大理寺一位姓缪的姑娘来觐见,必须放行。”

听到这话,缪尘霜立刻明白这是李旦的意思。她再次向张虔勖行了一礼,随后便被引入东宫。

“缪姑娘,今日是来探望皇嗣的吗?”正在大殿上嘱咐宫女的柳青见了缪尘霜,福身一拜。

缪尘霜赶紧扶起她,“你我之间不是说好不用行礼的吗,你可又忘了?”

柳青莞尔,“这是在大明宫内,可比不得我们在洛阳那会儿。”

“皇嗣的伤可好些了?”缪尘霜问道。

“皇嗣的伤势已经无碍。”柳青答道,“只是近来皇嗣日夜忧心朝政,有些心绪烦乱,缪姑娘这一来,说不定能解一解皇嗣的心头之忧。”

“皇嗣现正在偏殿里,奴婢带缪姑娘前去吧。”柳青说罢,引着缪尘霜穿过前殿,走过曲折的回廊,来到同样金碧辉煌的偏殿。

“对了,这几日你与皇嗣吐露心声没?”缪尘霜压低了声音问道。

“什么心声……”柳青自知缪尘霜想问的什么,可却支支吾吾地装作不知道。

“就是皇嗣对你的感情啊。”缪尘霜道,“你这几日与皇嗣朝夕相处,他对你如何,你自己应能有所察觉。而你的心意呢,其实我一直都是明白的。”

柳青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其实,皇嗣是个很好的人,他对奴婢也多加照拂……”

“只是……”柳青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只是那种感情不过是出于礼罢了。”

“说到底,你还是没将自己的心意告知皇嗣。”缪尘霜有些惋惜,这朝夕相处的贴身照顾,可是发展感情的绝佳机会啊。

柳青无奈地苦笑一声:“皇嗣与奴婢本就地位悬殊,皇嗣将来可是要继承大统之人,而奴婢本不过是一介罪臣之后,两个人地位悬殊,谈何吐露心意呢。”

“唉,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想。”缪尘霜叹了口气,“不过你的顾虑也并非全无道理,但我仍希望你勇敢一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若是你与皇嗣情投意合,这是天注定的缘分,地位身份又如何能阻挡得了命中注定的姻缘。”

她为了给柳青鼓劲,甚至引用了现代一句经典台词:“姻缘嘛,上天安排的最大啦。”

可柳青却充耳不闻,只咬着唇,眼中泪光隐动,“可就算奴婢向皇嗣表明心意,他又能如何呢?身为皇嗣,他的婚事哪能自己做主,到时还不是要听从圣上的安排,娶那些世家贵女。”

缪尘霜登时默然,她明白柳青说的的确是实话。身为皇嗣,李旦的婚姻大事确实不是他能左右的。他需要顾全大局,娶那些对他有助力的女子,而不能仅仅凭着自己的喜好来选择。

“那你就甘心这样放弃吗?”缪尘霜问道。

柳青低下头,沉默片刻,“奴婢知道自己与皇嗣身份有别,不能有非分之想。奴婢只是希望能在皇嗣身边,默默地照顾他,支持他。至于其他的事,就听天由命吧。”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祖父柳奭官至宰相,这样你也算你名门之后呢。”缪尘霜安慰道。

柳青凄然一笑:“那不过都是往昔之事罢了。现在的柳氏,都已成为了罪臣之后,能苟活于世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兴许有一天能翻案呢。你可知,最近圣上下旨准许重查故太子李弘的旧案了,这一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缪尘霜挽了柳青的手,对她说道,“若是真能翻案,圣上恢复了柳氏一门的名誉地位,你与皇嗣就是门当户对的了。”

柳青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但也只是转瞬即逝,眼神很快又黯淡下来,“就算真的能翻案,那也不过是恢复我柳氏的荣誉罢了,与奴婢的身份地位又有什么干系?皇嗣的身边,又岂会缺了奴婢这样的侍女?”

缪尘霜叹了口气,她知道柳青的顾虑不无道理。感情这事没有门当户对,但却不能不逾越这个朝代的阶级壁垒。在等级森严的宫廷中,身份地位的差异几乎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若是你与皇嗣无法厮守终生,你能否放下这段情意?”缪尘霜忍不住开口问道。

柳青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她默默地低下了头,眼中泪光点点。

缪尘霜心中宛如被钝刀子磋磨,她实在为柳青的遭遇感到惋惜。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宫廷中,身份和地位的差异几乎注定了他们无法走到一起。而柳青的痴心和无奈,更令她感到心痛。

两人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偏殿门口。柳青止步,道:“皇嗣就在里面,奴婢不便进去。缪姑娘请自便。”

缪尘霜点点头,道:“多谢柳姑娘。”

她推门而入,只见李旦正坐在书案前,手中拿着一卷奏疏,眉头紧蹙。殿内里面的摆设极尽奢华,嵌玳瑁檀木金银掐丝屏风,雕花大榻长案,青石砖上铺着针脚细密而花纹繁复的胡毯,大殿四角的铜炉仙鹤正吐出丝丝袅袅的龙涎香,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神俱安的香气。

李旦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见是缪尘霜,眼中的喜色难掩,“你来了。”

缪尘霜走上前去,福身一礼,“皇嗣殿下万福金安。”

“何必多礼。”李旦舒展眉心,牵唇笑道,“我有好一段时日没见到你了,我当真以为你不再关心我了。”

“殿下是我的朋友,我怎会忘记对朋友的关切之情。”缪尘霜应道。

“当真……只能是朋友吗……”李旦这句话说得极轻,却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尘霜,”他抬眸一错不错地看着缪尘霜,“若是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做我的王妃,你还是一样的回答吗?”

缪尘霜坚定不移的颔首瞬间浇灭了李旦眸中的期许:“是的,我早已心许他人。”

这一句话宛如巨石砸在李旦的心头上。

“好……”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心中的疼痛比那日遇刺所受的疼痛还要剧烈上百倍。

“那你今日来见我,应该不只是关心我的伤势吧。”李旦将脸侧向一旁。

“我今日来是向和殿下您道歉。”

“道歉?”李旦转头看向她,目光中皆是不解。

“殿下先前托我找李弘之子李玄的事情,殿下可还记得?”

李旦颔首。

“此人我已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