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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文命双唇微启,半天说不出话,抓起她的手,贴于脸颊:“小乔,小乔,你终于醒了?!”

他呼吸急促,声音不稳。

余小乔只静静望着他,眼角落下一滴泪。

姒文命弯长的睫羽下朦了层浓浓水雾,微微一眨,泪顺着脸颊而下。

他唇边绽出笑,眼中浮着泪,哭笑皆在脸上。

他伸手去擦她的泪,却见她缓缓地闭上眼,又昏迷过去。

他猛揉自己双眼,不相信刚刚只是错觉。

她手畔的蝴蝶,竟还未飞走。

他满是泪花的眸,漾起温柔的笑,柔声道:“你也看到了,她刚刚睁眼了,是不是?”

蝴蝶似听懂般,张开轻盈的翅膀,轻轻一跃,在空中翩翩起舞,渐远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拿起箫,继续吹奏。

箫音传入余小乔耳畔,迷迷糊糊中,她看见姒文命于乱剑中,痛苦到狰狞地嘶喊。

血自胸口、肩头汩汩流出,心跳渐渐微弱,意识渐渐消失。坠落悬崖时,被一有力臂弯接住,紧紧搂住。

她犹如黑暗中的微芒,摇曳残光随时会灭,但总被唇间滴入的粘稠液体滋养,让微弱近无的心跳继续。

她想看看搂住她的怀抱,却看不到、听不见、摸不着。身体沉睡,意识却清醒,如同关进狭小棺木,又似埋入漆黑地底。

不知何时,她突地能感受到,似有暖流自口中流进身体,一点点驱逐冰凉与麻木,她贪婪吮吸着那些温暖。

心跳渐变得强劲,微弱烛火也越来越亮。

慢慢地,她有了听觉,有了触觉,总有人在耳边叨念不停,总有人给她按摩手脚。

声音温柔,动作更轻。

今日,她似乎还睁开了眼,朦胧中看到一个身影,无比想念的身影。

……

烛光摇曳,映着苍白的美艳脸庞。

背上的伤已好多,庄司眉缓缓起身,坐到桌案,沏了杯茶,悠悠啜了一口。

可能因受伤耳力下降,亦或于密室更加放松,未注意何时进来一个人影,更不知自何处进来。

“可是祁天逸的人?余小乔与姒文命是你杀的?”有些耳熟的声音,自角落传来。

庄司眉心中骤慌,不禁倒退几步,惊问道:“你是?”

“回话,我剑下无冤魂,但若说谎,定无全尸!”角落的黑影问道。

庄司眉未说话,屏气寻找逃脱的机会与出路。

黑影轻哼一声,冷声道:“给机会都不要。”语罢,飞身执剑刺向庄司眉。

来人武功极高,纵使未受伤,也敌不过几个回合,更甭说重伤未愈。

庄司眉腹部已中一剑,鲜血汩汩而出。

黑影朝她心口,狠狠刺出。

黑影眸中闪过一道恨,潇洒离去。

夕阳西下,照得马嵬林金光灿灿。

“公主,已到马嵬林,今夜在此休息,明早再赶路。”护卫拱手在马车外,报道。

长公主下车,寻了一赏景的极佳位置,坐在石头上,望着夕阳发呆。

护卫丫鬟开始搭帐篷,生篝火,准备晚饭。

白暮辞来到长公主身旁,静静坐下。

长公主侧头望向他,鼻梁挺直,眉眼疏冷,下颌留着青黑胡渣,轻声道:“其实,你长得倒有几分味道!”

“十几年了,长公主似乎未正眼看过我。”毫无表情的脸,幽幽望着晚霞如火,淡淡道。

长公主付之一笑,手指勾抬起他下颌:“想拜倒我石榴裙下?”

“何必自轻自贱!我只望你放下,过得开心!”白暮辞轻轻拨开她的手指,冷声道。

长公主嗤之讥笑:“哈哈哈,自轻自贱?自信而已,难道这身子不吸引你?”

说着,指尖划过喉结。

白暮辞喉结翻滚,深望她一眼,整理情绪后云淡风轻道:“自信?外表骄傲,内心自卑。再说,吸引我,重要吗?”

“本宫倾城之貌,贵胄之姿,何来自卑?!世间男子,莫不被我美色吸引,拜倒我财势之下。众星捧月的感觉真好,但这爱慕,于本宫而言,低贱如泥。”在他面前,长公主从不遮掩内心。

“空有自由身,却非自由魂。终有一日,这低贱如泥,与你立黄昏,问你粥可温,治愈你困顿半生的执念。”白暮辞微勾唇角,淡淡说。

突地,白暮辞身子一僵,闭目倾耳片刻,道:“有埋伏!”

长公主似未听到,继续欣赏落日余晖。

白暮辞架起长公主,翻身纵马,疾驰而去。

“喂,跑什么?”长公主眉头一皱,奇道。

白暮辞边纵马,边喊道:“别说话,这次都是顶级高手,我应付不来!”

长公主回望,远远的,数十名黑衣人一轰而上,她带来的随身护卫明显不敌。

她心头紧张,额头冒出冷汗,紧紧抓住缰绳。

白暮辞与长公主二人一骑,速度远不及追杀者,很快十几个黑衣人紧追而至。

不知缠斗多久,白暮辞寡不敌众,身负数刀。长公主只脸颊处,有一处剑伤。

白暮辞重伤在身,仍拼死将她护于身后。

最终,二人被追杀至一小河边,长公主胸口被一箭射中,栽入河中,落河前刹那,竟似解脱,唇角漾起一抹舒展的笑。

白暮辞不顾重伤扑入河中,抓住她的手,河水立时被染红。

河流湍急,二人很快不见踪影。

黑衣人离开后,一身材中等、略显老态的身影,出现河边。

……

消息传回皓京,皇上未喜未悲,只望着案上栀子花,沉默许久。

太后面上哀痛、茶饭不思,但气色还好,仍撑着身子照料花草。

几日后,皇上下诏,长公主回封地途中,突染恶疾,暴毙身亡,为她举办了盛大葬礼。

皇后见皇上与李凌琰状态不好,每日奔波在二人之间。

皇后不知姒文命真正身份,但多年相处,亦知在皇上心中,他是不同的。

很不同!

故坠崖事件后,尤是皇上吐血后,心中更加笃定,但聪慧如她,并未试探盘问,只是每日探望,静静陪着。

李凌琰状况并不比皇上好,可以说更糟。

他每日着魔般,不是崖顶呆坐,就是崖底寻找。

皇后进屋时,他呆呆坐着,望着窗外出神。

“琰儿,你不可就此沉沦,若他们泉下有知,见你如此,定不安心!”皇后抚着李凌琰肩头,声音中尽是不安。

李凌琰未说话,只瞧着那枚扳指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