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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韩进臣看着自家老爹不说话,捂着脸又跪到他面前,伸手拉了拉韩玉庸的衣服下摆,语气诚恳的道歉:

“爹,我知道错了,您就别骂我了。虽然今儿确实有人瞧见我了,可也未必就认出我,我,我只要打死不承认就好了,最可恶的是那个宋伯爷,他明知道我的身份,居然还这样对我,根本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他一个无权的伯爷,居然这么嚣张,爹您一定要替我报仇。”

韩玉庸原本倒是缓过了气儿,可谁知道,这小子一开口就让他火冒三丈,扬起手骂道:

“他一个无权的伯爷?这种话你怎能轻易说出口?他再怎么无权,那也是皇亲国戚,手中无权,可他朝中有人,你怎不扪心自问,自己做了什么事,还去怪人家如何对你!我叫你不要与孙策那些人在一起,你非不听,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扬起的手终究是没再打下去,韩玉庸看着这个被自己宠坏了的儿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是要找个人回来管管你了。”

韩进臣惊讶的抬头:“什么呀?”

韩玉庸转身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端起了一杯茶,仔细考虑了一番后,对韩进臣问道:

“你可知道,如今朝中最受皇上期待的人是谁吗?”

韩进臣见自家爹准备和他好好说话了,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韩玉庸身旁,乖巧的回答:“最受皇上期待的,不是爹吗?”

韩玉庸瞪了他一眼,韩进臣就努着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了,韩玉庸不再跟他卖关子,直言道:

“文华殿,文渊阁,各大学士推崇的只一人,傅庆昭。”

韩进臣觉得不敢相信:“怎会是他?就因为他读书好,中了状元?皇上就对他另眼相看了?”

朝廷里会读书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皇上对哪个读书人青眼有加,所以韩进臣自己是有点不相信这一点的。

谁料韩玉庸却目露忧光,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哼,你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吗?光是他身后的老师,就占据了朝中大半文臣,这些人全都对他寄予厚望,十四岁的解元,是该如此,蛰伏十年,一举成名,这背后不是他一个人的努力,是汇聚了大半文臣的心血与栽培,皇上素来爱才,不计出身,这回傅庆昭中了状元,声势上更是如虎添翼,肃州是什么地方?朝廷去年刚拨下二百万两银子去治理肃州的荒原,傅庆昭只需在肃州做出政绩来,回朝之后必然官升三级,前途不可限量。”

韩进臣听得云里雾里:“他回来能升到什么官级?”

“至少得是……户部侍郎吧。户部尚书冯一坤今年已然入花甲,亏得他身子硬朗,勉强还能撑几年,傅庆昭想来便是他的接班人了。官至户部尚书,关键是,他还那么年轻,你说他今后是不是前途无量?”

说这些话的时候,韩玉庸的目光是带着杀气的,他也爱才,只不过,爱的是属于自己的才,这个傅庆昭若不能为他所用的话,韩玉庸对他也没有太多的耐性,但现在还不能肯定傅庆昭不能为他所用,因为他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来。

韩进臣虽然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傅庆昭回来之后,会直接入驻户部,管理天下的钱袋子,这个职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居然有可能直接落到傅庆昭的手中,这么看来,离傅家飞黄腾达之日,不远了,只要傅庆昭在肃州好好地,别出什么幺蛾子就好。韩进臣的内心当然是不希望傅庆昭有大造化的,毕竟他那个女儿傲慢至极,对自己从未有过好脸子,这种丫头若给她涨了身份,那就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父子俩都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忽然韩玉庸在静谧的书房内开口说道:

“你觉得傅家如何?”

韩进臣不解:“什么如何?”

韩玉庸从座位上站起,眯着眼睛思虑片刻后,对韩进臣道:

“我记得,傅庆昭有个女儿?今年也该十三还是十四了吧。马上就该议亲了。”

韩进臣眼前一亮:“父亲的意思是?”

没由来的,心上如擂鼓,韩进臣觉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正愁没办法整治那个丫头呢,父亲一句话让他茅塞顿开了。

“我出面替你说门亲事,你觉得如何?”

韩玉庸似乎也为自己的这个方法感到高兴,看见自家儿子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就知道这小子那天从傅家回来,一直念叨着傅庆昭的那丫头没礼数之类的话,就必然是上了心的,此刻已然确定了儿子的心思。

“那个丫头傲慢无礼,长得倒还不错,父亲确定她家会同意?”

韩进臣也不再跟韩玉庸卖关子了,眼中的神采骗不得人。若是能把那丫头娶进门儿来,就不怕她飞上天了,到时候是搓圆捏扁,还不是由着他嘛。

“傅庆昭如今不在京城,傅家其他也没什么上得台面的,傅远这些年不理政事,也老了,做不得什么主了。只要你愿意,这门亲事,你爹我还是有点把握的吧。”

韩玉庸的话,让韩进臣高兴极了,开怀笑了起来:

“如此便有劳父亲了。”满心满眼都是整治那丫头的画面,韩进臣心情大好。

韩玉庸瞧着他这样,叹道:“我去替你说不成问题,但是,若傅家那女子真进了门,你可得收收心了,好好读书,好好做人做事了。别再一天到晚跟那些狐朋狗友惹是生非。”

韩进臣现在心情好,说什么自然都是好的:“爹您就放心吧。我这回惹是生非,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因为傅新桐那个臭丫头,若非她对我无礼,我也不会参合宋家跟傅家的事儿,却不料被人算计了。”说到这里,韩进臣才忽然想起:

“对了爹,这回的事情真是太奇怪了。我们原本……原本要绑的是傅家大房的那个姑娘,她拒绝了定远伯宋家的老三,宋老三一时气愤,就召集我们想办法,为了全一全兄弟义气,才跟着他胡闹,可爹您说奇怪不奇怪,我们绑的人忽然就给人替换成了宋伯爷的小妾英英,也不知是谁在背后作弄我们。”

韩玉庸懒得听他们的那些事儿,不过这件事如果真如韩进臣所言,那么背后必然是有人在捣鬼的,韩玉庸面色一变,幽幽说道:“只怕幕后之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韩进臣不解:“爹是什么意思?”

韩玉庸双眼一眯:“弄你们几个没权没势的孩子做什么,只怕那幕后之人的目的,是我吧。”

韩进臣大惊:“不,不会吧。我,我们这事儿做的挺隐秘的,全都是孙策牵头,我几乎没怎么出面,那幕后之人未免也太神了吧。”

“哼,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深了,自从顾家那个进了枢密院,朝里朝外,你爹的日子不好过啊。”

韩玉庸说着话,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就连刚才教训韩进臣的时候,脸色都没有这样不好,韩进臣上前对他问道:

“爹说的顾家,是指承恩侯府吗?承恩侯与您不是井水不犯河水,他怎么了?”

“不是承恩侯,是承恩侯府的那个世子,顾歙。他进了枢密院,却未入兵部,而是去了探事司,如今整个京城的官员府邸,哪里没有他的影子在,说是风声鹤唳也不为过。”

韩玉庸提起顾歙之人,竟是比提起任何政敌都要咬牙切齿。不为别的,光是今年,他栽在顾歙手中的人就有十多个,顾歙是一把锋利的刀,抓在皇帝手中,为皇帝清除障碍,如今看似天下太平,但朝政却乌七八糟,政党联结,皇上有心整治,从前却无处下手,顾歙便是他开山劈海的武器,并且,这个武器相当好用,估计就连承恩侯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个素有天才之名的儿子,最终会想不开走上了这么一条路吧。

“顾歙去了探事司?那可不是什么讨好的地方。若事情办的不好,容易两边得罪,皇上怀疑不说,官员还会憎恨,他那出身,怎会那般想不开呢。直接去了兵部,将来到战场上转几圈,捞点军功回来,再继承镇国公府和承恩侯府,这人生才有意思嘛。”

韩进臣说话时候,忍不住有点酸,说起这京城里的贵公子,除了皇子之外,最受瞩目的便是顾家这位身份显赫的独子了,平日里虽无交往,可他顾歙的高冷岂是凡人能交往的上的,韩进臣不羡慕其他人,就羡慕这个顾歙,觉得他命实在太好,出身在那样的人家,不仅承恩侯府唯他一人继承,就连镇国公府都是他的,这也未免太好运了吧。

韩玉庸咬着牙关:

“素问顾歙与承恩侯关系不睦,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他宁愿去做皇上手里的一把刀,都不愿按照承恩侯的安排去做,如今入了探事司,屡屡坏我的好事,像条狗似的紧追不舍,实在可恶至极。”

韩进臣对顾歙没什么兴趣,听韩玉庸说这些,也不能感同身受,现在他在意的就只有傅家的事儿,上前叮嘱道:

“爹,别管什么顾歙了,您什么时候去傅家提亲啊?”

韩玉庸一瞪眼:“急什么。傅庆昭在肃州,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咱们只要在他回来之前,跟傅家把亲事定下来,你还怕那丫头跑了不成?”

父子俩在书房里充满算计的相视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