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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白说我们才知道,双塘村又叫纸扎村,村民以扎纸人纸马为业,在丧葬行当内是非常出名的。

都说术业有专攻,某些个特殊行当更是深有门道。

按照老白的说法,村里的扎纸将都是很有点道行的,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邪。

如果他们知道疏散的原因是哪种‘特殊原因’,多半会不以为然。

牛队看着肖遥父女蹙起了眉头。

这父女俩人手一个罗盘,腰里挂着把铁剑,肖遥更是在下车后,夸张的换了件道袍。

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两人的职业。

牛队也早就看出来,肖遥尽管只是受任官方的术士,却带着浓重的官僚气。这种人只要一离开京城,那就立马成了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眼里就没旁人了。

要他们躲进车里,向村民隐瞒真相,那是绝不可能的。

牛队也更加清楚,自己虽然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在这传承古老手艺的村落里,说话也未必好使。

他思索了一下说:“你们先留在这里做准备,我去找村长说说。”

过了一会儿,他有点兴奋的跑了回来。

紧接着没多久,村头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让全体村民到村头的晒场集合。

“老村长觉悟还是挺高的,一听说警方要执行特殊任务,二话不说就答应全体转移了。”牛队欣慰的说。

村子本来就不大,没多久,几十号男女老幼就都聚集在了晒场上。

他们对警察倒不怎么好奇,反倒是对一派‘仙风道骨’的逍遥指指点点,显得不以为然。

村长姓李,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在村里显然是最具威信的。

李村长站在人前,简洁的说,警方要执行特别任务,抓捕在逃犯,让全村人配合,今晚去邻村的祠堂暂住一宿。

村民纷纷答应。

因为事出突然,又是拖儿带女,有不少人说要回去拿东西之类的,现场有些纷乱。

牛队正带着人维持秩序,忽然,一个个头不高,穿得脏兮兮的半大孩子,举着个纸扎的拨浪鼓跑到肖遥和肖明芳面前。

他吸溜了一下清鼻涕,把拨浪鼓举到肖遥面前,憨声憨气的说:“大伯伯,这个给你玩。”

我们都看出,这不是个普通的孩子,而是有点傻乎乎的,是个傻小孩儿。

肖遥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一边儿玩去。”

傻小孩儿被他沉着脸一喝叱,显得有些畏缩,却不肯离开。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把拨浪鼓藏在身后,盯着肖遥腰里的剑,小心的说:“大伯伯,你这把剑是真的?能不能让我摸摸?”

说着,另一只手就去摸剑柄垂下的丝绦。

他的手指还没碰到丝绦穗,肖遥就往旁边一闪,抬脚把他蹬在了地上,回头冲村民大声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有人管没人管了?”

傻小孩儿也就十二三岁,又生的瘦小,被一脚蹬出,立刻摔了个四脚朝天,手里的拨浪鼓也压成了一团。

“爸,你跟一个孩子见识个什么劲啊?”肖明芳蹙着眉头说了一句,弯了弯腰,看样子是想把小孩儿扶起来,可是又皱了皱眉,却没有去扶,明显是嫌他脏。

我赶紧跑过去,把傻小孩儿抱起来,一边帮他拍身上的土,一边狠狠瞪了肖老道一眼。

感觉刚才的纷乱在身后变得一片沉寂,我心里咯噔一下子。

但凡在农村生活过的朋友就会发现一个很怪的现象,那就是,几乎每个村子,都会有一个说傻不傻,智力却稍微有这样那样缺陷的……傻子。

谁家有什么红白喜事,傻子肯定会上门帮着忙活,虽然干的都是力气活,却比谁都卖力,比谁都严肃。事办完,东家都会善待这傻子,给他吃好的,给他烟抽。

所以说,村里的傻子虽然有时候也讨人嫌,但人缘也是不错的。

在村里招惹一个傻子,还是个无害的孩子……我怎么觉得这肖老道就***是个祸精呢!

果然,抱着傻小孩儿转过身,就见刚才还乱糟糟的村民这会儿又都围到了晒场上,一个个面含怒色的瞪着我们。

一个粗壮的中年汉子用一根木棍指着肖遥:“这牛鼻子哪儿来的啊?你大把年纪了,这孩子又没招你没惹你,你踢他干啥?”

牛队气得直嘬牙花子,急着向村民连连道歉,最后走到李村长跟前,陪着小心跟老村长说着什么。

再看肖老道,我暗骂老小子不通人事。

老丫无事生非闯了祸,这会儿却转向一边,捧着罗盘装逼去了。

好在村民在李村长的招呼下,还是撤离了。

李村长,大步来到跟前,把傻小孩儿拉到怀里,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直起腰,冷冷的对肖遥说:“老兄弟,你年纪也不小了,下次别这么不晓事了。”

见肖遥不理不睬,李村长显然也来了火气,加重语气说:“如果不是看在公安队长的面子上,就凭你踢我孙子这一脚,我就能要你一条腿!”

肖遥猛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爸!”肖明芳急着把他拉到一边。

老白也适时的拦在李村长面前,笑嘻嘻的说:“李叔,你老人家身体还这么硬朗呢。”

“晓生啊,你也来了,这阵子怎么不到村里来玩了?”李村长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嘿嘿,这阵子生意不怎么好,您老也知道,现在城里用这个的少了。”老白挠着头道。

我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屁,你就是只顾跟蓝悟能腻味,不务正业了。”

李村长招呼村里的一个人把傻小孩儿领走,回过头来看了肖老道一眼,问牛队长:“大队长啊,看你们这架势,难道我们纸扎村出妖蛾子了?”

不等牛队开口,老白就抢着说道:“李叔,事是出了一点,不过没大事。我知道咱村里都是强人,可警察也是为咱老百姓的安全着想,您老可别多寻思啊。”

见村民都撤走了,我让老白和李村长接着聊,拿过他事先准备的东西,招呼立花正仁跟我走。

“不是要对付老鼠精嘛,为什么要用大米、玉米、芝麻,还有这些……”立花正仁一边问,一边把一大把生花生米塞进嘴里。

“我日,那是给老鼠准备的。”我哭笑不得。

立花正仁愣了愣,随即满不在乎的说:“没关系,我们又不怕老鼠药。”

我差点一个踉跄栽倒:“你吃完了,拿什么给老鼠吃啊?”

立花正仁讪讪的把那袋花生米递给我,却又挠了挠鸟窝头,“你有没有想过,对付老鼠,当然是要用猫的嘛,为什么不请猫仙,而要请狐仙呢?”

“不是要对付它们,而是要跟它们谈判。别说猫仙没处请,就算是狐仙,能不出手的话尽量还是不出手的好。”

“为什么?”

“你可别小看老鼠,据我所知,还没有哪种常见的哺乳动物比它们的繁殖能力强呢。真要是有个闪失,这些小脚大仙能把人活活磨死,到时候这村子里的人就要遭殃了。不是我危言耸听,你就想想看,每天晚上不用多,就十几二十只老鼠在你家里跑来跑去,啃东啃西,那会是什么感觉?”

立花正仁打了个冷颤:“我恨小脚大仙。”

回到晒场,老白问我:“都布置妥当了?”

我点点头,“八个脚上都供奉了五谷杂粮和香油,就看能谈不能谈了。”

“我看玄。”老白反手指了指晒场中间。

我顺势一看,也是直嘬牙花子。

肖明芳也穿了一件道袍,正和肖老道一起支起法台,供起香烛,双双抱着铁剑盘腿坐在法台前,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等敌袭奋疆场的冷酷模样。

“牛哥,能把这两位请走吗?”我问。

见牛队一副为难的样子,老白叹了口气,“你别为难牛哥了,上面对铁剑门的尺度放的很宽,只要他们没太出格,就没理由赶他们走。真要是来硬的,咱们没什么,牛哥的乌纱帽保不齐就丢了。”

牛队正色道:“我可以做主赶他们走,前提是安子你们能帮警方尽快把案子破了。”

“还是别啦。”我忙拽住他,官大一级压死人是当下的国情,我可不想老狐狸丢了饭碗。

李村长抱着一大捆竹篾和彩纸来到晒场,在一个角落席地而坐,冲老白招了招手:“晓生啊,你要是没事做,就过来给我帮个忙吧。”

我问老白:“老村长怎么没走?”

老白说:“李叔说他是村长,不管是罪犯还是妖魔邪祟,只要想迫害纸扎村,就得踩着他的尸体过去。”

虽然媒体时不时报道某某村的村干部只手遮天,可听老白这么说,一股敬仰由心而生。

我瞟了肖老道一眼,和立花正仁一起走到李村长旁边坐了下来。

本来以为老村长是要用竹篾做什么防患老鼠的利器,没想到片刻功夫,他就用竹篾架起一个框架。

我们帮着老村长把不同颜色的纸糊在框架上,等到糊了三分之一,就已经看出,这居然是一栋寻常房屋三分之一大小的纸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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