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忍不住笑道：“她性格硬朗，外圆内方，面对男子时无半分温柔之气，显见着还没开窍，根本不知情爱为何物……你这时候越是逼迫她，她越反感抗拒。”
“哦，”胡思明细细琢磨，像是真的这样，那几天她答应跟自己在一处，自己想同她亲近，她也总是躲避抗拒，“那……怎么办？”
“没办法，要么你放弃，要么你等她——等她长大些，懂得这些了，你还喜欢她，再说。”
胡思明觉得方先生说得有理，小五既还懵懂，自己等她便是，左右如今她成了方先生的奴，近水楼台，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他又有些着急：“方先生，怎样能让她快些懂得这些？”
方先生靠回胡思明身边，无奈摇头道：“我不能人事，说这些已经超纲，哪里还能教你再多？”
这记仇的家伙，竟在这儿等着呢。
胡思明无奈，只能站起来郑重向方先生深深一揖：“是弟子嘴臭，总提先生的伤心事……求您教教我吧，下次我姐再来扰您，我必勇往直前，替您阻挡，再也不站在旁边看笑话。”
“嗯，这才是为师座下的好孩子。”方先生万分满足的缓缓点头，“我幼时养过一只猫，又黏人又温柔……要不你给小五买只猫吧，让她多跟猫儿亲近，说不定也能学到一二。”
“猫儿？”
胡思明从没见过真正的猫，只在书里读过家养的狸，性情诡谲……若小五变成那样，岂不更加可怕？
但既有这一线希望，胡思明总归是想试试，可以自己先养几天，真是个温柔黏人的，再送小五不迟。
“咱这地方定然是没处买猫，七哥久居京城，应该能买到吧？”
这事儿胡思明没有法子，只能苦求方先生，“麻烦先生帮我给七哥写封信吧？多少钱我出，买好了我进京去取都可以。”见方先生丝毫没有惊诧之色，想是真能买到的，连忙继续补充道，“记得要温柔黏人的。”
“他是说要来的。”提到这位七哥，方先生面上忽然生出深入骨髓的烦恼之色，“还想逼我跟他回京。”
“不要啊先生，”胡思明刚刚生出的希望被方先生这句话瞬间碾碎，“您走了小五怎么办？她定不会跟我回胡宅！”
“竟不是因为舍不得我……”
“当然也舍不得先生！”胡思明连忙一脸诚意的补充，“您知道，我最舍不得先生了！”
两人虽然如此插科打诨，方先生还是难掩烦恼之色。
小五从三爷府逃跑，被胡思明带回客栈那日，方先生便接到了黄七的消息，说要再来务城找他，而他是极不愿见这表弟的……以往的所有人和事，他都极不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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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将凤蝶安置在胡宅养病，自己按规矩回三爷府找镜哥儿说书。
《童林传》的手稿虽然丢了，但经过整理，前几回的内容已比昨日清晰很多，镜哥儿听了满意的笑道：“这书实在精彩，恨不能现在就听你把后面都说完呢。”
“自然总是镜师兄第一个听。”小五笑道，“那镜师兄若没什么事儿，我去文老板那边一趟，有事同他商量。”
“可是昨日被人下毒的事儿？”镜哥儿忙问，神色之间竟难得有些紧张。
他自来是温柔恬静的处乱不惊，此刻竟忽然如此着急，小五笑着瞧了瞧他，没有回应。
镜哥儿似乎也意识到了，上前一步低低的温柔说道：“昨日我实在担心坏了，偏不便上前关怀，只怕又给你惹麻烦……听闻那位方先生看起来文弱，实际上是个世外高人，你成了他的人，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是，”小五笑着细看他，“镜师兄，我先去找文老板了——我院里有些灰纸，平日我画些鬼画符以作记录，如今搬出去不得用了，想问问文老板哪里买的，我也买些回去，想来那纸比白色的便宜些。”说罢施礼而去。
吕文杰听小五想买那纸，便喊小厮去拿两捆过来：“不必买，这是咱府里常备的，基本都是我用——三爷讲的是老规矩，只许弟子用心默记，不许笔录，孩子们也少有真会写那么多字的。”
“只能默记，那真的是难了……三爷也辛苦。”
“这是老规矩，不能改，”吕文杰想起自己幼时学戏的情景，忍不住叹息摇头道，“镜哥儿刚来府里时不算聪明，不是那种听一两遍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孩子，因此吃了不少苦；但他着实勤奋，日夜苦练，没两年记忆力就好了，三爷一说他便能学，学下来就不忘——三爷这才慢慢喜欢上他，将什么都交给他了。”
小五见左右并没旁人，便低声问他道：“那下毒的事儿……”
吕文杰神色一僵，忙道：“等查出来，我必定第一个告诉你。”
他越这么说小五越觉得跟锦绣有关，瞧方才镜哥儿的反应，怕是跟他也脱不了干系，说是他们两个联手做的也解释得过去。
不过牵扯着锦绣，又让吕文杰来查，怕是一段无头公案了。
小五心下无奈，故意跟吕文杰八卦道：“我瞧锦绣的心思是在镜师兄身上的……您不想……”
“不想，”吕文杰立刻摇头，“他虽勤奋，却吃了太多的苦，不论是学艺，还是……”说到这儿吕文杰有些迟疑，瞧了瞧小五没好意思说出口。
但小五听路生说起过，镜哥儿俊美，难免权贵觊觎，吕狗又没品，自是卖过镜哥儿的。
“他跟三爷府有合约，四十岁以前不能娶妻，不能让锦绣等到那时候吧？”吕文杰转了口气叹息道。
小五只是八卦，并不真的关心，随便跟吕文杰聊了几句便坐了三爷府的马车回胡宅，自有小厮跟在车后送纸。
方先生瞧见这纸哑然失笑，胡思明也有些着恼，偏又刚跟小五闹过脾气，不好意思柔声细语，恨声抱怨道：“真是小家子气！我又不要你钱，用我的纸怎么了？！偏用这黑乎乎的草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