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不与小五争辩，只立刻对那接人的小厮道：“你让人备好车，一会儿我乔装去趟务城。除了这房里的，任何人也不要说，有人问只说我病着，谁都不见。”
“我也去。”小五忙道。
方先生知道她心焦，自然点头应允。
沃桑也想张口，被方先生拦住道：“你守好门户，别让人知道我们出去了。这一趟来回要四个时辰，兴许半夜才能回来，你守着点后门等我。”
沃桑忙点头称是。
两人毫不拖延，换了出门的衣裳立刻上车去了，途中两人都心情复杂，恨不能立刻就到胡宅。
刚上车的很长时间，两人都各想各的心事，甚至没有交流，后半途方先生先意识到这个问题，揽着小五的肩膀道：“不管真相如何，都别影响咱们，好吗？”
小五转头望着他，见他神色紧张，便问：“胡思明是男人，多个妾而已，算不得大事，您在紧张什么？”
方先生的眉头不由自主皱紧了些：“他不是男人，是男孩子，秀才还没考中，就又是娶妻，又是纳妾……”
“是他酒后失德，让凤蝶做了胡家的妾。我本心是要凤蝶找个喜欢的人，哪怕余谦余和，也要一夫一妻，恩恩爱爱，不要这种勉勉强强的，上头还有个正室娘子。”
“明儿不是那样的人……”
“您是说凤蝶主动？”
“小五，”方先生忙将小五揽在怀里轻声安抚，“咱说好了，别让他们影响咱们，好吗？若真是明儿酒后失德，也必然要给凤蝶一个交代……”
“娶她便是交待吗？除非他不要再娶吕家那个什么铃铛了。”
“小五。”方先生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愠怒。
小五转头瞧着他，眼睛都有些酸涩：“我欠凤蝶的。从前在三爷府……”
不能说。
小五察觉自己失态了，说多了，连忙闭紧了嘴巴。
“三爷府怎样？”方先生却很想知道。
小五想起那夜被吕狗侵犯，凤蝶拼命护着她的样子，忽然泪流满面：“在三爷府，一直是她护着我，拼了性命也护着我……我欠她的。”
方先生默了一默，便将小五揽在怀里柔声安慰：“我可能说了什么让你误会的话……我不会偏心明儿，他若真的犯错，无论如何都该承担后果……咱们先不要吵，等见了他们仔细问问，好吗？不要影响到咱们，好吗？我绝不让你和凤蝶受委屈，我保证。”
是啊，对他这样做什么，不是该怪自己骗了胡思明，让他烦恼酗酒，才酿下大错的吗？
她原本难受的就是这个，却不愿承认，只怪方先生偏心。此刻见他柔声细语，内心生出几分自责，不由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只苦了凤蝶，两次都是被对方酒后【HX】用强……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若将她独自留在胡宅做妾，何时才能恢复？
嗯，就算是真的，只要她不愿意，也可以离开胡宅，跟她进京。
最开始关心则乱，竟没想到这个。
她忙抬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方先生立刻点头道：“只要她愿意，我无不应承。”听得小五心中感动，不由得又将自己躲进他怀里。
胡宅的小厮都认识方先生，一问之下才知道，胡三外出游玩未归，胡夫人在悦己忙碌，胡淑雅倒是在家。
方先生忙道：“不用请小姐，只请少爷和凤蝶姑娘过来。”小厮自答应着去了。
凤蝶先于胡思明前来，见了小五扑进她怀里便哭，问什么都不肯说。随后胡思明也来了，整个人瘦了一圈，浅淡的胡茬长了满脸，看着十分憔悴。
他先跟方先生见礼，问过方先生身体才看向小五和凤蝶，整个人如同长大了十岁，安静沉默，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明儿，”方先生让胡家的丫鬟小厮全都下去，自己带来的也让去外面守着，“到底怎么回事，这里没有别人，你细细说来。”
胡思明面容沧桑的拱手道：“先生，我有两句话，想先问问小五。”
“好。”
胡思明这才朝小五走过去，小五不由自主拉着凤蝶后退了一步。
胡思明立刻站定了不动，脸上露出丝丝苦笑：“第一句，小五，你那夜说有喜欢的人了，是先生吗？”
方先生面色微苦，头也微微低了下去。
事到如今，小五只能坦白：“是。”
“好，”胡思明苦笑着点头，“我那天明明猜对了，还自以为……”说到这儿他忽然停下，“第二句，是你教凤蝶这么做的吗？”
怎么做？
小五大吃一惊，忙看向凤蝶，凤蝶连忙哭道：“胡少爷什么意思？是说我和姑娘联合起来害你吗？”
胡思明瞧小五的神色就明白了，脸上终于有了两分欣慰：“还好……不然，我真是不能活了。”
方先生听出他话里有话，忙起身来到胡思明面前，正色道：“明儿，我知道你向来不会撒谎，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先生，您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撒谎吗？！”
凤蝶急得跺脚，合身便要往墙上撞，小五忙拼命将她拉住，方先生却只看着胡思明：“明儿，你说。”
胡思明的目光从没离开过小五和凤蝶半分，好半天才忽然笑道：
“小五，我其实最介意的，是你是不是参与了……现在知道没有，我便再无遗憾。我还记得在榆树林，你说逃跑都要带着凤蝶；还有晚上在瓜棚，你烧成那样，还抱紧了凤蝶不松手……她是你在意的人，我自不会亏待她。我会亲自跟吕夫人说，解了和吕铃铛的婚姻，娶凤蝶为妻——我知道，你是万万舍不得她做妾的。”
他言辞恳切，冷静认真，全无半分说气话的样子，听得小五忍不住微微发抖。抱着小五的凤蝶也忽然大哭起来。
站在他身侧的方先生面色阴冷，瞧着凤蝶的目光也有些墨黑阴郁。
这目光小五昨日才看过，是暗卫说发现曹国公查小五的时候。
这眼神冷冽吓人，杀气腾腾，让人一看便脊背发冷，连那暗卫当时都立刻说“属下没敢轻举妄动，只怕做掉更引曹国公疑心”……
他是对凤蝶起了杀心吗？